赵嵩将醒的消息,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苏清寒心中激起千层浪。这个时间点太过微妙,由不得她不多想。是伤势的自然好转?还是那幕后黑手有意为之,想借赵嵩之口搅乱局势?
她立刻通过冰符与玄夜沟通,语气凝重:“赵嵩苏醒在即,恐生事端。是意外,还是人为?”
玄夜的回复很快,带着一贯的冷冽:“本尊下手有分寸,其伤应昏迷半月。提前苏醒,必有外力干预。或是那‘饵’已迫不及待。”
“饵?”苏清寒蹙眉。
“你我,或许还有赵嵩,皆在饵列。”玄夜的话意味深长,“对方欲在朔月之夜垂钓,总需鱼饵齐聚,方能引得大鱼争食。”
苏清寒心中一寒。玄夜的推测不无道理。那幕后之人布局深远,若真有意在朔月之夜于幽冥裂隙前解决所有变数,让知晓内情的赵嵩适时醒来,确实是一步妙(毒)棋。一个重伤初愈、心怀怨愤、可能知晓部分真相的宗主,他的言论和行为,极易将水搅浑,甚至可能将矛头直接引向她和墨渊(玄夜)。
“需在其开口前控制局面。”苏清寒决断道。绝不能任由赵嵩胡言乱语,打乱朔月之夜的部署。
“静观其变,后发制人。”玄夜策略依旧,“且看他醒来第一口,咬向谁。”
两人达成共识,密切关注静心殿动向,同时加速朔月之夜的准备。
接下来的两日,青岚宗内的气氛愈发诡异。前来“探病”的陌生面孔更多了,他们看似互不相识,行事低调,但苏清寒敏锐的神识能察觉到,有几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混杂其中,至少是筑基后期,甚至可能更高!这些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听竹小院的方向。
山雨欲来风满楼。
终于,在朔月之夜的前一天傍晚,静心殿传来消息——宗主赵嵩,醒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宗门。王长老、刘长老以及一众核心弟子纷纷赶往静心殿。苏清寒作为长老,自然也不能缺席。她与脸色依旧苍白、需人搀扶的墨渊一同前往,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静心殿内,药味浓郁。赵嵩靠在床榻上,面色灰败,眼神涣散,气息微弱,但确实恢复了意识。他看着围在床前的众人,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嗬嗬的气流声。
“宗主!您感觉如何?”王长老急切地俯身问道。
赵嵩浑浊的目光缓缓移动,扫过众人,当看到站在稍后位置的苏清寒和墨渊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瞬间浮现出极度恐惧和怨毒的神色,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抬起,直直地指向他们二人,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嗬嗬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清寒和墨渊身上!殿内一片死寂!
王长老脸色一变,沉声道:“宗主,您是想说什么?与苏长老和墨师侄有关?”
赵嵩拼命点头,手指依旧死死指着苏清寒二人,眼中充满了血丝,那神情,任谁看了都会认为苏清寒和墨渊就是害他至此的元凶!
墨渊适时地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身体晃了晃,紧紧抓住苏清寒的胳膊,声音发颤:“宗……宗主……您……您这是何意?我与夫人对宗门忠心耿耿啊……”
苏清寒面沉如水,心中冷笑连连。果然如此!赵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攀咬!这背后若无人指使,她绝不相信。她轻轻拍了拍墨渊的手背以示安抚,目光平静地迎向赵嵩那怨毒的眼神,清冷开口:“宗主重伤初愈,神智未必清明,或是被噩梦魇着了。苏某自问入宗以来,恪尽职守,未曾有半分对不起宗门之事。不知宗主为何如此?”
她的镇定自若,与赵嵩的激动失态、墨渊的惊慌无助形成了鲜明对比,反而让一些弟子心中产生了疑虑。
“咳咳……嗬……”赵嵩似乎被苏清寒的态度激怒,情绪更加激动,猛地一阵剧烈咳嗽,竟喷出一小口黑血,眼神开始涣散,指着他们的手也无力的垂落下去,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
“宗主!”
“快!药师!”
殿内顿时一片混乱。王长老深深看了苏清寒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叹了口气:“先救治宗主要紧!此事……容后再议!”他显然也不愿在宗门动荡之际,再掀起波澜,尤其缺乏确凿证据。
苏清寒面无表情,扶着“惊魂未定”的墨渊,转身离开了静心殿。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赵嵩这临昏前的一指,如同泼出的脏水,已经在很多人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待到朔月之夜,若有任何风吹草动,这怀疑便会迅速发酵。
回到听竹小院,关上房门。墨渊(玄夜)脸上那副惶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讥诮:“垂死挣扎,徒增笑耳。”
“他活不过朔月。”苏清寒语气淡漠,已然对赵嵩下了判决。这个棋子,已经失去了控制,并且开始反噬,必须清除。这不是残忍,而是必要的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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