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部核查队来的那天,天空飘着细雨,把试验田的泥土泡得黏糊糊的。领头的是场部纪检组的老王,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举报信,眉头拧成个疙瘩,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干事,手里拿着卷尺和记录本,表情严肃得像是在丈量土地的边界。
“杨浩宇,有人举报你这试验田私自改道引水,占了集体灌溉渠的配额。”老王把举报信往田埂上一拍,泥水溅到信纸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墨迹,“现在核查,你得老实配合。”
杨浩宇正弯腰给稻苗施肥,闻言直起身,裤腿上沾着泥点,脸上却没什么波澜:“王组长尽管查。这水渠是我按场部批准的图纸挖的,引水口装了流量计,每天用量都记着账,绝没超配额。”
“账本呢?拿出来看看!”一个年轻干事喊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严厉。
苏婉清从田边的棚屋里抱出个铁皮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本账簿。“这是每天的用水量记录,还有场部水利组的签字。”她把账簿递过去,指尖微微发颤,却努力笑着,“我们知道用水紧张,从没敢多占一滴。”
老王翻着账簿,眉头却没松开。他身后的张助理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撑着把黑布伞,皮鞋踩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地避开泥水,嘴里阴阳怪气地说:“杨浩宇,不是我说你,搞试验也得守规矩。这灌溉用水是按人头分的,你这儿多了,别人地里可不就少了?”
“张助理这话不对。”林文轩扛着锄头从旁边地里过来,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腿,“浩宇哥这水渠设计得巧,用的都是山泉水,不占主渠的水。前阵子我亲眼见水利组的人来测过,流量计走得比谁都准。”
“你个小知青懂什么?”张助理斜了他一眼,“山泉水也是集体资源,没报备就用,就是违规!”
“我报备过!”杨浩宇提高了声音,从铁皮盒里翻出张泛黄的纸,“这是上个月给场部的申请,李主任签了字的,说山泉水属闲置资源,同意试验田临时调用。”
老王接过申请看了看,又核对了账簿上的签字,脸色缓和了些。可那年轻干事却突然指着蓄水池:“那这池子呢?私自挖蓄水池,囤积用水,这总说不过去吧?”
杨浩宇走到蓄水池边,指着池壁上的刻度:“这池子是防旱用的,雨季存水,旱季补水,而且每天都向水利组报存水量。不信你们看,现在水位离警戒线下还差三尺呢。”
核查队忙了一上午,量了水渠尺寸,查了用水记录,又去场部核对了申请文件,最后老王拍了拍杨浩宇的肩膀:“小伙子,账目清楚,手续齐全,是有人瞎举报。回去我会向场部说明情况,你安心搞你的试验。”
张助理站在一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见核查队要走,急忙追上去:“王组长,这……这会不会有遗漏啊?我看他那稻田长得比别处好,肯定是用水超标了……”
老王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张,查账讲证据,不是靠猜的。杨浩宇这试验田是场部重点项目,李教授都点了赞,你少在这儿添乱。”说完带着人走了,留下张助理僵在原地,伞沿滴下的水珠打在皮鞋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这场风波看似平息,可农场里的人心却像被风吹过的水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下午收工时,林文轩拉着几个知青往试验田走,手里提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刚摘的黄瓜和西红柿。“浩宇哥,婉清嫂子,咱今晚加餐!”他把袋子往棚屋里一放,压低声音说,“我刚才听场部通讯员说,那举报信是张助理写的,他早上偷偷塞给老王的。”
苏婉清切黄瓜的手顿了顿:“他怎么总盯着咱们不放?”
“还不是嫉妒呗。”另一个知青撇撇嘴,“听说他之前想调去地区农科所,李教授没同意,还说他不如一个农场知青懂种地,这梁子就结下了。”
正说着,王队长扛着犁过来了,身后跟着两个老职工。“浩宇,别往心里去。”王队长往炕沿上一坐,掏出旱烟袋,“这农场就不缺搬弄是非的人。当年我搞玉米杂交的时候,被人举报过三次,查一次,我这腰杆就挺得更直一次。”
一个老职工接口道:“就是!咱庄稼人,不怕差,就怕地里长不出好粮食。你这试验田的稻苗,比谁家的都壮,这就是底气!”
杨浩宇给众人倒了水,心里暖烘烘的。他知道,这些话里藏着的,是庄稼人最朴素的道理——真金不怕火炼,好粮不怕人看。
可他没料到,这风波还没完全过去。第二天一早,苏婉清去场部供销社买盐,就听见几个家属在议论:“听说了吗?杨浩宇那试验田是用了啥秘方,不然咋那么抗旱?保不齐是动了啥歪脑筋……”
“就是,张助理都说了,这里面肯定有鬼,不然他咋那么紧张?”
苏婉清听得脸发白,攥着盐袋快步往回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怕累,不怕苦,就怕这些没根没据的闲话,像针一样扎在杨浩宇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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