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6日，清晨。
他休整了一天，或者说，从昨晚傍晚到现在，他的身体在药物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被迫休息，但他的大脑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运转。
分析局势，揣测对手，部署反击……然而，当这一切都暂时告一段落，当夜深人静，当所有伪装和坚强都可以卸下的时候，一个名字，一个身影，便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这场突如其来的暗算，像是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不仅仅是商业上的惊涛骇浪，更是将他内心深处对林满那份压抑已久的、几乎要破堤而出的情感彻底引爆。
他害怕，如果昨晚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会永远失去她。这种可能性，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让他遍体生寒。
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带着冬末的寒意。
顾沉的黑色牧马人如同幽灵般，再次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西王大厦对面的街角。
他没有下车，只是隔着一条马路，静静地注视着大厦的入口。晨曦微露，将高耸的写字楼镀上了一层浅金色。上班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行色匆匆。
八点五十左右，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林满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围着一条浅咖色的围巾，怀里抱着一个文件夹，正低着头快步走向西王大厦。
她似乎有些没睡醒，今天化了个淡妆，一边走还一边轻轻打了个哈欠，那副迷糊又努力打起精神的模样，让顾沉的心头一阵发软，又泛起密密匝匝的疼。
她步履有些匆忙，马尾辫在脑后轻轻晃动，像一只奔跑的小鹿。
一阵晨风吹过，几缕碎发拂过她的脸颊，她下意识地抬手将碎发拨到耳后，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清丽的侧脸。
顾沉的目光贪婪地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大厦旋转门后，才缓缓收回。
他知道，她一定是为了某个设计稿熬夜了。
他了解她的敬业和对工作的热爱，也心疼她的辛苦。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沉溺于儿女情长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启动车子，顾沉没有去顾氏集团，而是径直回了之前他和林满共同居住的那个小公寓。
公寓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林满离开时的样子，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玄关处，她的拖鞋安静地摆放着，沙发上还随意搭着她常用的那条薄毯。
顾沉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当。
他没有多做停留，径直走进卧室，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两本暗红色的结婚证，以及林满放在家里的身份证。
结婚证上，两人的合照笑得有些拘谨，却也透着新婚的喜悦。
林满的笑容干净而羞涩，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她的脸颊，眼神复杂而温柔。
片刻后，他将这些重要的证件小心翼翼地收好，转身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公寓。他怕再多待一秒，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就会彻底崩溃。
上午十点，市中心，“君诚律师事务所”。
周靳言的办公室位于顶层，视野开阔，可以将大半个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办公室的装修风格简约而现代，巨大的落地窗前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高级办公桌，桌面上文件摆放得井井有条，彰显着主人严谨干练的行事风格。
周靳言是顾沉的发小，也是这家顶尖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之一。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睿智。
看到顾沉推门进来，周靳言放下手中的钢笔，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稀客啊，顾大少。我还以为你最近沉醉哪处的温柔乡，已经忘了兄弟我姓甚名谁了。”
顾沉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径直走到会客区的沙发坐下，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连同那两本暗红色的结婚证和林满的身份证，一并放在了周靳言面前宽大的办公桌上。
他的动作沉稳，但指尖触碰到结婚证时，不易察觉地停顿了半分。
周靳言的目光首先被那两本格外醒目的暗红色小本子吸引。
他伸手拿起其中一本，随意翻开，目光触及内页照片和“结婚证”三个烫金大字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镜片后的眼睛蓦地睁大了几分，扶了扶眼镜，又凑近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笑得有些拘谨却难掩幸福的顾沉和林满，脸上的惊讶之色甚至比刚才听到顾沉要处理“两件大事”时更甚。
“阿沉，这……这是……”周靳言的声音因为过度惊讶而显得有些干涩，他指着那结婚证，又难以置信地看向顾沉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你……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和这个...？”
他知道顾沉对林满的心思非同一般，也隐约猜到两人关系匪浅，但从未想过他会如此迅速且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人生大事，甚至连他们这几个最亲近的发小都瞒得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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