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刀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餐巾,眼神渐渐变得黯淡下来。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灯的光芒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顾宇轩。
“宇轩,有件事,我想对你说。”林晓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想要向顾宇轩敞开心扉,说起那段她不愿触碰的往事。
顾宇轩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他也放下手中的刀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语气温柔而郑重:“我听着。”他没有追问,只是用眼神给予她足够的鼓励和支持,让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倾听。
林晓妍的眼眶微微泛红,她垂下眼帘,避开了顾宇轩的目光,声音低沉地开口:“其实我一直不敢接受新的挑战,是因为三年前的那个项目。”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那些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情绪瞬间汹涌而出。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刚晋升为投资部的负责人,意气风发,总想着做出一番成绩来证明自己。刚好遇到一个看似前景非常好的项目,是一家做人工智能研发的初创公司。他们的技术团队很强大,商业计划书也写得无懈可击,当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好这个项目。”
“我那时候太急于求成了,没有做足够深入的调研,就凭着自己的直觉和团队的初步评估,力排众议主导了对这家公司的投资。公司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几乎是我们部门当年全部的投资预算。我满心期待着这个项目能够带来丰厚的回报,也能让我的职业生涯更上一层楼。”
说到这里,林晓妍的声音哽咽了,她抬起手,轻轻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家公司的核心技术存在严重的缺陷,所谓的商业计划书也有很多夸大其词的地方。就在我们投资后的第三个月,这家公司突然爆雷,资金链断裂,创始人卷款跑路,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那次投资失败,让公司损失惨重,不仅投入的资金血本无归,还影响了公司的声誉,导致后续几个重要的合作项目都被迫终止。而我,作为这个项目的主导者,自然成了众矢之的。‘决策失误’‘急功近利’‘能力不足’,各种各样的标签贴在我身上,同事们的议论、领导的指责、董事会的压力,像一座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从那以后,我就变得很胆小,很怕再犯错。每次遇到新的项目,哪怕前景再明朗,我也会反复犹豫,不敢轻易做决定。我总担心自己再重蹈覆辙,担心再给公司带来损失,担心再被人指责。我把自己包裹起来,拒绝接受任何有风险的挑战,宁愿做一些循规蹈矩、毫无新意的工作,也不愿意再尝试突破自己。”
这是林晓妍第一次把这段往事完整地说出来。三年来,她一直把这件事埋在心底最深处,从不肯向任何人提及,包括她最亲近的家人。她害怕别人的同情,更害怕别人的嘲讽和质疑。可今天,面对顾宇轩温柔而坚定的目光,她却无法控制地想要倾诉,想要把心里的委屈和痛苦都释放出来。
顾宇轩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理解和心疼。他能想象到,三年前的林晓妍经历了怎样的打击和煎熬,那些看似轻飘飘的标签,背后是怎样沉重的压力和痛苦。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给予她一些力量,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回来,只是轻轻递过去了一张纸巾。
林晓妍接过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情绪渐渐平复了一些。她抬起头,对上顾宇轩的目光,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安和期待,像是在等待着他的评判。
顾宇轩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苍白的脸颊,心里涌起一阵怜惜。他清了清嗓子,语气真诚而坚定:“晓妍,每个人都会犯错,这是不可避免的。重要的是,我们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的错误里,不能让过去的经历束缚住我们前进的脚步。”
“你还记得这次公司遇到的那个危机吗?”顾宇轩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时那个项目出现问题的时候,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连公司的几位元老都觉得希望渺茫。是你,主动站了出来,承担起了责任。你熬夜分析数据,反复研究方案,一次次地修改计划,一次次地与合作方沟通协商,最终完美地解决了问题,不仅挽回了公司的损失,还为公司赢得了新的合作机会。”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从来都没有失去能力,你的专业素养、你的判断力、你的执行力,一直都在。三年前的那次失败,只是一次意外,一次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挫折。它不能定义你的能力,更不能决定你的未来。你只是因为那次的打击,失去了一点相信自己的勇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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