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星辉酒店顶层宴会厅。
水晶吊灯群如银河倾泻,万千光点折射在打磨得锃亮的大理石地面上,与宾客们身上的珠宝华服交相辉映,织就一场足以登上次日财经版与娱乐版双头条的盛大图景。今晚,这里是陆氏集团总裁陆寒枭与没落苏家长女苏晚的联姻婚礼现场,一场以商业利益为内核、包裹着浪漫外壳的交易,正以最庄重的仪式感推进。
《婚礼进行曲》的旋律在空旷的宴会厅内回荡,苏晚挽着父亲苏振海的手臂,踩着红毯缓缓前行。她身着一袭高定鱼尾婚纱,裙身缀满的碎钻随步伐流转出细碎光芒,宛如将星河披在身上;头纱轻垂,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柔和的下颌与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羞怯的唇色。在外人眼中,这位昔日苏家大小姐,此刻完全是一副“为家族牺牲”的温顺模样——低垂的眼眸、微收的肩线,连指尖搭在父亲臂弯的力度,都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晚晚,忍过这三年,苏家就能缓过来了。”苏振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中年男人的疲惫与愧疚,掌心的温度因紧张而微微出汗,“陆先生那边……你多顺着点,别惹他不高兴。”
苏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唇角维持着柔和的弧度,声音轻得像一阵风:“爸,我知道。”
只有她自己清楚,垂落的眼睫下,那双眸子没有半分怯懦。她的视线正不动声色地扫过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陆家核心成员的座位分布、陆寒枭身边几位高管的微表情、甚至是侍者托盘里香槟的品牌……这些信息如数据般快速在她脑海中筛选、归类,与她早已掌握的陆氏集团内部资料相互印证。这场婚礼于她而言,不是终点,而是踏入陆家、接近苏家破产真相的第一步。
红毯尽头,陆寒枭已等候在那里。
他身着一套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肩宽腰窄的身材将剪裁完美的面料撑得愈发挺拔。五官深邃立体,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可那双墨色的眼眸却像覆着一层万年寒冰,没有任何新郎该有的温情,只有对流程的精准把控与对周遭一切的漠然。他甚至没有主动看向走来的新娘,直到苏振邦将苏晚的手递到他掌心时,才终于掀起眼帘,目光在苏晚脸上短暂停留了半秒,随即移开。
指尖相触的瞬间,苏晚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冰凉,以及那若有似无的、带着审视的力度——不是新郎对新娘的珍视,更像是买家对“商品”的初步验货。她顺从地将手交给他,指尖微微蜷缩,模拟出少女的羞涩,完美契合着众人对她“柔弱联姻工具”的期待。
司仪的声音适时响起,热情洋溢的语调与现场冰冷的氛围形成微妙反差:“陆寒枭先生,您是否愿意娶苏晚小姐为妻,无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都始终爱护她、尊重她,直至生命的尽头?”
陆寒枭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低沉的嗓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宴会厅,却毫无温度:“我愿意。”
没有停顿,没有情绪起伏,仿佛在回答“是否同意某项商业合作”般干脆利落。
轮到苏晚时,她微微抬起头,头纱下的眼眸对上司仪的视线,声音轻柔却坚定:“我愿意。”
三个字落地,台下响起一阵礼貌的掌声。苏晚能感觉到陆寒枭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比刚才多了几分探究——或许是她的回答太过平静,平静到不像一个被迫联姻的女人该有的反应。但她没有给他过多观察的机会,迅速垂下眼帘,继续扮演着“温顺新娘”的角色。
交换戒指的环节,陆寒枭从侍者托盘里拿起男士钻戒,动作精准地套入自己的无名指;随后拿起女士钻戒,伸向苏晚的手。苏晚配合地抬起手,冰凉的铂金指环圈住她的手指,尺寸分毫不差——显然,陆家早已提前获取了她的指围数据,连这种细节都透着“交易”的严谨。
她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心中没有半分悸动,只有冷静的判断:这枚戒指,既是陆家给外界看的“诚意”,也是套在她身上的第一道枷锁。但枷锁的另一端,未必只握在陆寒枭手中。
仪式结束后,苏晚与陆寒枭并肩站在宴会厅门口送客。陆寒枭应付着宾客的祝贺,言辞简洁,态度疏离;苏晚则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偶尔回应几句,声音轻柔,举止优雅,将“陆太太”的初次亮相演绎得无可挑剔。直到最后一位宾客离开,她才微微松了口气,肩线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
“走吧。”陆寒枭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没有看她,径直朝停车场走去。
苏晚跟上他的步伐,高跟鞋踩在空旷的走廊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停车场内,一辆黑色加长林肯早已等候在那里,车身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如同陆寒枭本人的气场。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陆寒枭率先上车,坐在了后排左侧的位置,留下右侧的空位给苏晚。
车内空间宽敞,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陆寒枭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冷硬,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苏晚则侧头望着窗外,霓虹闪烁的夜景飞速倒退,勾勒出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冷漠。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脑海中却在快速复盘:陆氏集团近三年的并购案、苏家破产前与陆氏的几笔可疑交易、陆老爷子在这场联姻中的态度……一个个疑点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模糊却危险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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