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意已浸到骨子里，晨起的风卷着枯叶掠过沈府门前的石狮子，将挂在门檐下的薄荷香囊吹得轻轻晃荡，清冽的香气混着霜气，成了这秋日里独有的清润。沈清沅提着最后一个布囊走出府门时，正见沈修扶着林砚从台阶上走下来，林砚身上裹着件银狐绒披风，孕肚在披风下衬得格外明显，每走一步都慢得很。
“娘，您慢些，”沈清沅快步上前，伸手托住林砚的胳膊，指尖触到披风上的绒毛，软得像云絮，“车垫我已经让护卫加了三层棉絮，还放了暖炉，您上车就不冷了。”她说话时，目光扫过林砚的脸——孕晚期的疲惫让林砚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却依旧掩不住眉眼间的温和，只是比起在云溪时，多了几分对京城纷扰的轻愁。
林砚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又让你费心了。倒是你，别总想着照顾我，自己也多穿件衣裳，这京城的风比云溪冷多了，仔细冻着。”她说着，目光转向沈修，语气里带了几分叮嘱，“我们去秦州和云溪小住，你在京城也多保重，三皇子虽失了势，却未必安分，凡事多留个心眼。”
沈修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沉稳：“放心，我心里有数。你们路上慢些，每到一处驿站就给我捎信，别让我惦记。秦州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知府会安排好住处，云溪的老宅院也让管家打扫好了，你们去了就能住。”他顿了顿，又看向沈清沅，递过去一个锦盒，“这里面是秦州和云溪的地契，还有些银票，你们带着，路上用着方便。”
沈清沅接过锦盒，入手沉甸甸的，她知道这是父亲的心意，认真点了点头：“爹，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娘的。”
这时，阿囡提着个小包袱跑出来，小脸上满是兴奋，身后跟着两个拎着行李的护卫。“清沅姐姐！林姨！沈叔叔！”阿囡跑到马车边，仰着小脸往里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我都等不及要去云溪看周爷爷，还要去秦州看小表妹呢！”
沈清沅把阿囡抱上马车，帮她把小包袱放好——包袱里装着她给周爷爷带的薄荷糖，还有给小表妹缝的布娃娃，都是她这几日连夜准备的。“咱们这就出发，”她揉了揉阿囡的头，又转身对车夫叮嘱，“路上慢些走，尽量避开坑洼的路，我娘身子重，经不起颠簸。”
车夫应了声，扬鞭赶着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京城的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路边的商铺渐渐往后退去，原本热闹的街景慢慢变得清净。林砚靠在软枕上，撩开车帘一角，看着京城的城门渐渐远去，心里忽然有些怅然——这京城虽繁华，却总让她觉得拘束，远不如云溪的自在，也不如秦州的质朴。
“娘，您在想什么？”沈清沅递过一杯温好的杏仁茶，“是不是舍不得京城？”
林砚接过茶盏，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暖意漫遍全身。她摇了摇头：“不是舍不得，就是觉得这京城的日子，总少了些踏实。还是云溪好，能晒着太阳收薄荷，能听着周郎中讲草药，安稳得很。”
沈清沅笑了：“等咱们从秦州回来，就去云溪住上一阵，好好陪周爷爷晒薄荷，我还能教阿囡认草药呢。”她说着，从布囊里拿出一本草药图册，翻开给阿囡看，“阿囡，你看这是薄荷，咱们在云溪种过的，这个是紫苏，能安胎，娘现在用的药膏里就有这个。”
阿囡凑过来看，小手指着图册上的草药，叽叽喳喳地问：“清沅姐姐，这个草药能治病吗？我要是生病了，你能用它给我治病吗？”
“能啊，”沈清沅笑着点头，“等咱们到了云溪，我就带你去采草药，教你怎么辨认，好不好？”
阿囡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期待。林砚看着两人互动，心里满是暖意，腹间传来一阵轻微的胎动，像是胎儿也在回应这份温馨。她轻轻按住小腹，嘴角弯起——有女儿在身边，有阿囡作伴，这一路应该会很安稳。
马车走了约莫三个时辰，太阳渐渐西斜，风也变得更冷了些。沈清沅察觉到林砚有些发冷，立刻把暖炉递过去，又给她裹紧了披风：“娘，您冷不冷？前面应该快到驿站了，咱们到了驿站就歇息，让厨房煮些热汤喝。”
林砚接过暖炉，掌心传来阵阵暖意，她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紧接着停了下来。沈清沅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车夫皱着眉，指了指前方：“姑娘，前面的路被一棵倒下的大树挡住了，咱们得绕路走，就是绕路要多走一个时辰，还得经过一片荒坡，怕是不太好走。”
沈清沅闻言，跳下车查看——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棵粗壮的大树横在路中间，树枝散落一地，显然是刚倒下没多久。她蹲下身，摸了摸树干的断面，还带着些潮气，心里微微一沉：“这树倒得蹊跷，不像是被风吹倒的，倒像是被人砍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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