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他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白银。如何?”
一百两白银?
这个数字如同冰水浇头,让一旁侍立的金永仕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血色尽褪,张大了嘴巴,几乎要惊叫出声,又硬生生忍住,表情扭曲,看向乙支景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隐藏的惶恐。他昨日还在孙、赵面前夸下海口,说能找到“天价”销路,如今这“天价”竟低到如此离谱!这哪是买卖,简直是明抢!他不由得偷眼去瞧孙景峰和赵鸿永,生怕这二人当场翻脸。
孙景峰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仿佛被这价格震得一时说不出话。赵鸿永更是眉头猛地一蹙,眼中锐光一闪,但随即又强行压下,只是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紧。
孙景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惊讶”而非“愤怒”,苦笑道:“公子……您说笑了。不瞒公子,这批白瓷,莫说在平壤,便是在中原,若按市价……恐怕……” 他摇了摇头,未尽之意很明显,连零头都不够。
“哈哈哈!”乙支景明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厅中回荡,带着一股恣意的张狂。他重新打开折扇,摇得更快了些,看着孙景峰,眼神却渐渐变得锐利而富有压迫感。
“孙先生,莫急嘛。”他慢条斯理地道,“我乙支景明做生意,向来喜欢‘细水长流’。这一百两,自然不是买断之价,作为订金。我的意思是,这批货,我替你们卖。在这平壤,乃至整个高句丽,没有比我乙支景明更好的卖主。卖得的货款嘛……我们对半分成,如何?”
他身体微微前倾,折扇虚点着孙、赵二人,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诱惑与隐隐的威胁:“而且,从今往后,你们还有什么从中原来的‘好东西’,无论是瓷器、丝绸、玉器,还是别的什么稀罕玩意儿,都可以直接来找我。有我乙支景明的路子,保证你们畅通无阻,财源广进。”
话锋至此,他脸上的笑容陡然收敛,那双带着慵懒之色的眼睛瞬间变得冰冷,扫过孙景峰和赵鸿永,最后落在金永仕苍白汗湿的脸上,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砸在厅中每个人的心头:
“当然,在这高句丽,尤其是在这平壤城……凡是我乙支景明看上的东西,还没有人,敢跟我抢,也绝不会……卖得比我安排的更好。孙先生,赵公子,你们说是吗?”
赤裸裸的威胁,混合着权势的炫耀与贪婪的算计。这已不是平等的商业谈判,而是单方面的通牒:要么接受这不平等却“安全”的合作(实则是上贡式的盘剥),要么,很可能人货两空,甚至无法平安离开平壤。
厅内陷入死寂。金永仕额头冷汗涔涔,不敢再看任何人。乙支景明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等待答复。
孙景峰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内心经历着激烈的挣扎。片刻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长叹一声,对着乙支景明再次拱手,语气变得异常“诚恳”甚至带上了几分“豁达”:
“公子快人快语,孙某……明白了。能得公子照拂,是我等的运气。只是……”
他略作迟疑,迎上乙支景明审视的目光,继续道:“只是这货款分成,我二人远来是客,携带大量金银返程,既不便,也惹眼。公子既然有意长期合作,不如……我们换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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