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历间,青州有沈星寒者,世袭道箓。其祖沈清虚尝助刘伯温斩钱塘妖蛟,敕封“伏魔真人”。至星寒辈,家道虽微,犹藏祖传《玄天雷符经》三卷。其人剑眉入鬓,左掌天生雷纹,能辨妖气于百步外。然性孤高,不轻作法,唯见大邪方动真章。
**血雨惊城**
万历八年七月初,青州忽降血雨。初时腥红如絮,渐作倾盆,屋瓦尽赤。城外乱葬岗夜现磷车,载无头尸入城,蹄声嘚嘚,辙痕深陷石阶。知府周子澄延龙虎山道士设坛,当夜即暴毙堂中,五脏俱空,唯颅腔内塞满朱砂符纸。
星寒夜观天象,见奎宿犯斗,妖星耀于井鬼之间。持罗盘巡至城隍庙,忽见泥塑判官眼珠转动,獠牙暴长三寸!香案烛火骤绿,梁上垂下丈余红舌,舔舐供品。“妖孽敢尔!”星寒并指如戟,袖中射出枣木钉七枚,排作北斗状嵌入神像。泥胎轰然炸裂,内中窜出赤发鬼使,腰悬知府官印,狞笑化黑烟遁去。
**荒寺魅影**
循妖气追至百里外黑风山。古寺半倾,额匾“敕建普渡寺”金漆剥落,隐透血渍。山门韦驮像倒持金刚杵,目流血泪。星寒以无根水濯目,见寺周盘结紫黑怨气,如巨蟒缠柱。
夜半闻诵经声,推殿门见骇异景象:十八罗汉皆反坐莲台,颈系人筋捻就的念珠;观音倒悬梁间,玉净瓶插满婴儿腿骨;如来巨掌托血池,浮尸载沉载浮。忽有娇笑声自藻井传来:“沈道长何来迟?”抬首见妖女高卧蛛网,霓裳以人皮缝制,发簪乃森白指骨。纤指轻弹,殿柱蟠龙竟破壁飞出,鳞甲哗啦作响,龙睛嵌着活人眼珠!
星寒急踏禹步,咬破中指凌空画血符:“天地玄黄,雷部借法!”符成刹那,九霄霹雳穿顶而下,击碎毒龙。妖女厉啸,化身千手黑罗刹扑来。星寒翻腕抖出祖传“玄帝照妖镜”,金光过处,罗刹真形毕露——原是百足蜈蚣精,每节虫甲皆嵌一张痛苦人脸!
**雷符初试**
蜈蚣精口吐毒雾,星寒顿觉筋骨酥软。危急间怀中《雷符经》自燃,青焰中飘出祖灵虚影:“寒儿看真!”虚影并指作剑,引动周天星力。星寒福至心灵,割掌沥血书“五雷破煞符”于道袍内衬。
符成之际,风云变色。东方震雷如战车碾过苍穹,西方兑雷化万柄银锤,南方离雷成焚天火鸟,北方坎雷作冰棱箭雨,中央戊己雷凝作丈六金甲神将!五雷齐落,蜈蚣精百节虫甲寸寸爆裂,每裂一节即涌出黑血,落地成数十伥鬼。
星寒急摇三清铃:“尘归尘,土归土!”铃音过处,伥鬼尽化青烟。唯虫首遁入地脉,遗言切齿:“九子鬼母必为我复雠!”
**九子凶煞**
三日后,青州九户同日诞怪胎:有婴三头六臂,啼哭如夜枭;有子通体鳞甲,落地即啮断稳婆咽喉;更见肉球裂开,跳出赤睛侏儒,口呼“饿杀我也”!九魔婴夜聚城楼,吞吐月华,守城兵卒皆被吸成干尸。
星寒登钟楼作法。取百年桃木剑浸黑狗血,剑穗系五帝钱。布“九宫锁妖阵”:坎位悬青铜八卦,离位插玄铁令旗,震位堆赤豆三斗,兑位燃鲛人膏灯。阵眼供雷击枣木刻就的“都天雷公印”。
子时阴风大作,九魔婴乘阴风而来。星寒剑指北斗:“雷部将吏,听吾号令!”霎时三十六道雷符自法袍飞旋,化作金光锁链缚魔。魔婴怪笑,竟互相吞噬!残肢断臂融合成三丈巨怪:九首十八臂,肚脐裂开血盆大口。此乃九子鬼母化身!
鬼母腹中巨口猛吸,阵内赤豆迸飞,鲛灯熄灭。星寒虎口迸裂,雷公印现出裂纹。千钧一发之际,怀中跌落半块残玉——原是亡母遗物。玉触地生辉,显出一行古篆:“雷法之本,在于心正”。
**玄天雷劫**
星寒恍然悟道:祖传雷符需以至诚催动!遂断剑指天,诵《净心神咒》:“...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将毕生修为贯入残玉。玉化流光注入雷公印,印纽赑屃突然昂首长啸!
九天玄穹顿开雷渊。先见青色巽雷如亿万游蛇钻云,次有紫色霄雷凝成雷龙探爪,终现赤金劫雷聚为巨神,额生三目,正是雷祖九天应元普化天尊法相!此乃《雷符经》终极禁术“玄天都雷神煞”。
鬼母惊遁,雷神第三目陡张,神光罩定妖邪。九首同时哀嚎:“吾乃前朝冤死的九位太子妃...”语未尽,万雷如天河决堤轰落!光耀三百里,群山俱白。待电熄雷收,唯见焦土深坑中插着半截玉簪——此物正是当年宫廷巫蛊案凶器,吸足怨气化形为妖。
**尾声**
星寒披发跣足归城,左掌雷纹尽褪。是夜梦祖示警:“九子鬼母虽灭,然血雨源凶未除。”次日有流民言,京师忽现“无面国师”,能令铜人夜行,更闻深宫夜夜传出铁链拖地之声...
星寒北望帝阙,轻抚空荡左掌。案头《雷符经》无风自翻至末页,赫然是用隐形药水写就的秘注:“雷法终极,需以道者血肉为引”。狂风骤起,经页哗啦作响,似有无数惊雷在纸间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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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史氏曰**:世皆知沈真人五雷诛妖,岂知雷法愈强,反噬愈烈?观那九子鬼母,本是深宫怨魄所化;而玄天雷劫,竟需道者自毁根基。更堪叹京师妖氛,早非雷符能镇——无面国师者,岂非人心欲念所聚邪?昔年祖训“道高则魔盛”,今方悟此非虚言!然则当星寒舍身催动终极雷法时,可还记着黑风山殿中,那尊倒悬的观音像?慈悲与雷霆,究竟孰为降魔真谛?此中玄机,恐非雷火能照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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