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若……若是他们……不谈呢？”他问出了最关键、也最残酷的问题。那些古老的存在，会甘心接受人皇的敕封，受制于凡间的秩序吗？若他们不屑一顾，甚至勃然大怒，那后果……
玄渊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垂下眼帘，似乎在认真思索这个可能性。亭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石印隔绝下那遥远而沉闷的雷声，如同背景音般低吼着。
片刻之后，玄渊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平静之下，却陡然迸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锐利寒芒！那目光，不再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修士，而像是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剑，带着斩断一切阻碍的决绝与冰冷！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般锁定李世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给脸不要，”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斩钉截铁：
“那我就一个一个，给他们宰了。”
“阻我大唐水脉，便是邪魔。”
“斩杀邪魔，是我道脉的本分。”
玄渊的身体坐得笔直，道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沉。他直视着李世民那双因震惊而微微放大的瞳孔，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不知道陛下，可愿与我一起，和这方神魔，摆摆手腕？！”
“轰隆——！！！”
亭外，又是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长空，紧随其后的惊雷仿佛就在头顶炸开！震得整个观澜亭都似乎在微微颤抖！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亭内两张脸——一张是玄渊那平静中蕴藏着滔天杀意的年轻面庞，另一张，则是李世民那写满了震惊、错愕、乃至一丝……难以置信的帝王之容！
宰了？！
宰了五岳四渎的神只？！
李世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饶是他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登临帝位，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境，此刻也被玄渊这轻描淡写却又石破天惊的话语震得心神失守！
那可是五岳四渎！是华夏自古以来的山川正神！是天地灵枢！是无数黎民百姓顶礼膜拜的对象！是神话传说中拥有移山填海、呼风唤雨之能的古老存在！斩杀他们？这……这简直是逆天之举！是捅破天的泼天大祸！
他下意识地想要斥责玄渊狂妄，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他看到了玄渊的眼神。那不是少年人的热血冲动，更不是无知者的无畏狂言。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那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冷酷与……绝对的自信！
李世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擂鼓。这小老弟，看着斯斯文文，为何发起狠来如此狠！如此疯批！！！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和小心翼翼：
“小老弟……你……你有多少把握？”他问的不是“能不能”，而是“有多少把握”。这细微的差别，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动摇与……一丝被点燃的、名为“可能”的火焰。
玄渊没有直接回答。他看着李世民那惊疑不定、却又隐含着一丝期待的眼神，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他没有谈万寿山的底蕴，没有谈自己的修为，更没有谈那些可能出手相助的紫袍师叔伯们。
他只是平静地反问，声音如同穿过雨幕的清风：
“把握？”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李世民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陛下，可还有当年……的魄力？”
玄武门前，那是他一生中最凶险、也是最决绝的时刻！兄弟反目，刀兵相向，血染宫门！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但他踏出了那一步，以无匹的魄力与狠辣，奠定了帝业根基！
渭水河畔，那是他登基之初最屈辱、也是最考验胆略的时刻！突厥二十万铁骑兵临城下，长安震动！国库空虚，兵甲不整！他孤身匹马，仅率六骑，直面颉利可汗！以空城之策，以无畏之姿，硬生生逼退了凶焰滔天的突厥大军，为大唐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魄力！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魄力！那是敢于在绝境中豪赌国运的魄力！那是帝王心术与铁血手腕交织而成的、睥睨天下的魄力！
玄渊没有问他有没有实力，没有问他有没有后路，而是直接问他——还有没有那份敢于掀翻棋盘、与天争命的魄力！
李世民沉默了。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石桌上、骨节分明的手。这双手，曾握紧马槊，在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也曾执掌朱笔，在奏章上批阅乾坤。此刻，这双手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久违的、被压抑在帝王威仪之下的……热血与冲动！
亭外暴雨如注，雷声滚滚。亭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玄渊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这个决定，只能由这位大唐天子自己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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