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阳光照在未及清扫的积雪上,反射出刺目的白。紫禁城裹在素缟里,连往日最喧嚣的翊坤宫也沉寂着,只有药香和安神香的气息固执地弥漫,将一应血腥污秽都隔绝在外。
年世兰小腹的弧度已微微显形,藏在宽大的寝衣下,像揣了个暖融融的小秘密。章弥请脉的次数愈发频繁,眉头却越皱越紧。娘娘底子受损,这一胎怀得并不安稳,稍有风吹草动便可能酿成大祸。他几乎是提着脑袋在保这个胎。
这日清晨,颂芝伺候梳洗时,年世兰忽觉一阵没由来的心慌,手一抖,玉簪差点滑落。她按住心口,那里跳得又急又乱。
“娘娘?”颂芝吓了一跳。
“没事。”年世兰蹙眉,压下那阵不适,“许是夜里没睡稳。”
用早膳时,那心慌竟又卷土重来,且一阵强过一阵,搅得她胃里翻腾,刚喝下的燕窝粥险些吐出来。
不对。这感觉不对。
她猛地搁下银箸,脸色发白:“颂芝,去请章太医!快!”
颂芝见她神色骇人,不敢耽搁,转身就跑。
年世兰扶着桌沿起身,呼吸急促,小腹处竟也传来隐隐的、下坠般的酸胀感。她心下一沉,冷汗瞬间浸湿了里衣。
孩子……
章弥来得极快,几乎是跑着进的内殿,药箱都拎歪了。一见年世兰面色,他心头便是一咯噔。
“娘娘!”他扑到榻前,手指急切地搭上脉搏。
脉象滑而急,乱如走珠,竟有胎动不安之兆!
“娘娘今日吃了什么?碰了什么?可曾受了惊吓?”章弥声音都变了调,一边急问,一边飞快打开药箱取出银针。
年世兰强自镇定,摇头:“饮食皆与平日一样,经周嬷嬷亲手验过。并未受惊……”她话音猛地顿住,想起那阵毫无来由的心慌,“……只是从早起便觉心慌难耐。”
章弥面色凝重至极:“心慌乃心悸之症,最耗气血,于胎元大为不利!”他已顾不得许多,取出银针:“娘娘恕罪,微臣需即刻为娘娘行针安胎!”
冰冷的银针刺入穴位,带来细微的刺痛和酸胀。年世兰仰面躺着,紧紧咬着牙关,感受着小腹处那令人恐惧的酸坠感在银针作用下缓缓平息,那颗狂跳的心也渐渐被迫稳了下来。
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只有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和死死攥着锦褥、指节泛白的手,泄露着她方才经历的惊涛骇浪。
半个时辰后,章弥才起针,自己也已是满头大汗,虚脱般跪倒在地:“娘娘……暂时无碍了。只是万万不能再有下次!娘娘心脉受损,此番急症来得古怪,定是有什么引动了旧疾……”
引动旧疾?
年世兰缓缓坐起身,眼神冷得吓人。饮食无误,未受惊吓,那能引动她心悸旧疾的,还能是什么?
香料!
她目光猛地射向殿角那尊日日焚着安神香的紫金狻猊炉。
“颂芝!”声音嘶哑,却带着淬冰般的寒意,“把香炉熄了!打开所有窗户!快!”
颂芝和周嬷嬷虽不明所以,但被她神色所慑,手忙脚乱地照做。
冷风裹着雪后的清冽气息瞬间涌入,冲淡了殿内浓郁的暖香。
年世兰深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那盘踞在胸口的滞闷和心悸,竟真的又减缓了几分。
“章太医,”她转眸看向章弥,每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你去查那香炉里的香灰,仔、细、查。”
章弥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扑到香炉边。炉火已熄,香灰尚有余温。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玉碟,甚至一小瓶药水,几乎是匍匐在地,一点点仔细查验。
时间一点点过去,内殿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和章弥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终于,他发出一声近乎崩溃的哀鸣,整个人瘫软下去,手里捏着一小撮香灰,面如死灰:
“娘娘……麝……是麝香!虽然分量极微,几乎闻不出异味,掺杂在安神香的其他药材里难以分辨,但……但长期嗅闻,足以……足以令心神激荡,胎动不安啊!”
果然如此!
年世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僵了。
皇后!又是皇后!她竟将手脚做到了章弥亲自拟定的安神香上!如此隐秘的手段!如此刁钻的毒计!
若不是她今日莫名心慌预警,若不是她经历过一次刻骨铭心的失去,对此类阴毒手段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她的孩子,恐怕又会无声无息地化为一摊血水!
恨!滔天的恨意如同毒焰,瞬间将她五脏六腑都灼烧得扭曲起来!
她猛地抬手,狠狠一挥!
“哗啦——”
榻边小几上的茶盏果碟被尽数扫落在地,碎片和汁水四溅开来,吓得殿内宫人魂飞魄散,跪倒一片。
“娘娘息怒!保重凤体啊!”周嬷嬷扑上来,老泪纵横地抱住她的腿。
年世兰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小腹又隐隐作痛。她死死按住肚子,指甲掐进皮肉,用剧烈的痛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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