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内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外面是夜风、竹影、清冷月光,以及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而里面,是几乎凝滞的、带着土腥与异香的幽暗,以及一种沉睡了千百年般的死寂。
我站在洞口那无形的界限边缘,进退维谷。胸前的木牌冰凉依旧,却似乎与这洞窟深处的某种存在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像是一种安抚,又像是一种无声的指引。我爹还单膝跪在洞外,一手撑地,低着头,肩膀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压抑的痛苦。他小腿上被影殃触手抽到的地方,裤子已经破裂,露出的皮肤不是红肿,而是一种不祥的、如同被冻伤般的青黑色,还在微微散发着寒气。
“爹!”我再也顾不上对洞内未知的恐惧,就想冲出去扶他。
“别动!”我爹猛地抬头,脸色苍白如纸,汗珠顺着虬髯往下淌,但眼神却异常锐利,死死盯着我身后的黑暗,“我没事……你先待在那里,别进去……也,别出来。”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那条伤腿显然无法用力,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反而因为牵动伤势,额头青筋暴起,发出一声闷哼。
就在这时,我身后那无尽的黑暗深处,那柔和的白光再次亮起。
这一次,不再是爆发式的驱邪,而是如同夜明珠般,稳定地、温和地散发着光晕,逐渐照亮了洞口附近的一片区域。
光线并不强烈,却足以让我看清洞内的景象。
这绝非一个普通的野兽洞穴。洞口虽显天然,但内里却颇为宽敞平整,地面是光滑的石板,显然经过人工修凿。洞壁上也看不到寻常岩洞的湿漉和钟乳石,反而爬满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藤蔓。藤蔓叶片呈心形,颜色翠绿欲滴,甚至在这幽暗环境中也隐隐流转着一层莹润的光泽,那股奇异的、淡雅的芬芳,正是从这些藤蔓上散发出来的。
白光来自更深处,我看不清源头。但借着这光,我能看到洞穴并不深,大约十几步外,似乎就到头了,尽头是一个略高的石台。
而真正让我心跳骤停的,是石台上的身影。
就在那石台边缘,白光笼罩的朦胧光晕中,侧身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件式样古朴的、月白色的衣裙,长发如墨,未绾未系,瀑布般披散下来,几乎垂到了地面。因为是侧坐,我看不清她的全貌,只能看到一个极其优美却也极其苍白的侧脸轮廓,鼻梁秀挺,唇色淡得几乎与脸色无异。
她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用上好白玉雕琢而成的神像,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刚才那驱散影殃、救下我们的白光,难道是她发出的?
我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我爹也显然看到了洞内的景象,他撑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更深沉的戒备。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那石台上的女子,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转过了头。
那张脸完全映入我眼帘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我从未见过,也无法想象,世上会有这样一张脸。那不是简单的美丽或丑陋可以形容,那是一种超越了世俗认知的、近乎妖异的完美。皮肤苍白得透明,仿佛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一双眼眸像是浸润在寒潭里的墨玉,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平静地、带着一丝古老岁月积淀下的倦意,看着我。
不,准确地说,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我胸前那块暗沉的木牌上,停留了数息,那古井无波的眼底,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涟漪。然后,她的目光才缓缓上移,落在了我的脸上。
她的视线,没有温度,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就像山风拂过岩石,自然而又疏离。
“雷击木……”一个声音响起,清冷、缥缈,不像从她口中发出,倒像是直接回荡在整个洞穴里,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声,“……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故人之物。”
她说话了!声音虽然好听,却让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抵住了那层无形的“墙壁”。
她似乎并不介意我的恐惧,目光又淡淡地扫向洞外艰难支撑的我爹,最后落在他小腿那青黑色的伤处。
“影殃之气已侵入经脉,”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再迟半个时辰,寒毒攻心,大罗金仙难救。”
我爹脸色剧变。
我一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害怕了,带着哭腔朝着洞内喊道:“求你!求你救救我爹!我们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是那个黑影,那个‘殃’逼我们……”
她静静听我语无伦次地说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那只手,苍白、纤细,完美得不似人间之物。随着她抬手的动作,石台下方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条巨大的、毛茸茸的阴影,自她身后悄无声息地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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