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梨木的宫车碾过晨霜,车轮与石板路碰撞出清越的声响。
苏棠缩在车壁角落,身上披着萧烬昨夜留下的墨色锦袍。锦袍上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冷的龙涎香,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味——那是常年与兵器为伍的气息。自昨夜萧烬紧握她的手走出偏殿,她便被他下令转移至这座位于皇城最深处的「禁苑」。
禁苑之名,名副其实。
宫车停下时,苏棠透过车窗缝隙望去,只见朱红宫墙高耸入云,墙头插满锋利的铜刺,在晨光下泛着冷芒。宫门由整幅玄铁铸造,上刻狰狞的饕餮纹,与祭台上的符文如出一辙。两名膀大腰圆的金甲武士守在门前,腰间悬着的长刀上,甚至还凝着未干的血珠。
「公主,请下车。」车外传来内侍低眉顺眼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苏棠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车门。寒气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锦袍。禁苑内异常安静,连鸟鸣声都听不见,只有风吹过空旷庭院时发出的呜咽声,像极了无数冤魂在哭泣。
「陛下有旨,公主暂居『锁月阁』,未经允许,不得踏出禁苑半步。」内侍躬身领路,声音压得极低,「阁内衣食住行自会有人打理,公主……好自为之。」
他的眼神闪烁,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敢开口。苏棠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的恐惧,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禁苑和苑主的恐惧。
锁月阁位于禁苑最深处,是一座孤零零的二层小楼。阁楼四周环绕着丈许宽的护城河,河水中并非清水,而是暗绿色的黏液,偶尔有不知名的黑色生物探出头,露出尖利的獠牙。唯一的通路是一座吊桥,此刻正被缓缓放下。
踏入阁楼,苏棠才发现内部陈设远比她想象的奢华。紫檀木的桌椅,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墙角燃着昂贵的龙涎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暖意。但这奢华之下,却透着一股死寂。所有的窗户都被厚重的锦缎遮挡,只留下正厅中央一个小小的天井,透过天井可以看到一方被宫墙切割成四角形的天空。
「公主,这是陛下特意为您准备的。」内侍指了指桌上摆满的精致点心和一壶还在冒着热气的碧螺春,「陛下说,让您先好好休息。」
苏棠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所谓的「特意准备」,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内侍退下后,吊桥被重新拉起,护城河上再次恢复了死水般的寂静。苏棠走到窗边,轻轻掀开锦缎一角,看向外面那片暗绿色的河水。她能感觉到,这禁苑里处处透着诡异,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她。
【滴!检测到目标人物萧烬正在靠近禁苑,距离500米……300米……】
系统的警报声让苏棠心中一紧。他这么快就来了?
果然,片刻后,阁楼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不同于昨夜的急促,这次的脚步声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上。
「吱呀——」
阁楼的门被推开,萧烬走了进来。
他今日换了一身赤金色的龙袍,腰间系着玉带,墨发用一根赤金冠束起,更显得面容冷峻,气势逼人。但苏棠却注意到,他的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嘴角也紧抿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情绪共鸣启动……检测到目标人物当前情绪:烦躁,警惕,以及……一丝……不安?】
不安?
苏棠心中疑惑。这个掌控着生杀大权的暴君,又有什么可不安的?
萧烬走进来,目光在阁楼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苏棠身上。他的眼神依旧深邃难测,但苏棠通过情绪共鸣,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波动。
「陛下。」苏棠微微屈膝行礼。
萧烬没有回应,只是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内侍。内侍立刻上前,将手中捧着的一个长条形木盒放在桌上,然后躬身退下,再次关上了门。
阁楼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萧烬指了指桌上的木盒,又指了指苏棠。
苏棠会意,走上前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套雪白的手语手势图,旁边还有一支上好的狼毫和一锭墨。手势图绘制得极其精细,每一个手势都配有详细的图解和说明。
苏棠心中一动。这是……萧烬为她准备的?
她抬起头,看向萧烬。只见他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情绪共鸣:期待+15,紧张+5,烦躁-10,不安……依旧存在。】
「谢谢陛下。」苏棠真心实意地说道,同时比划出「谢谢」的手势。
萧烬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似乎对她的回应很满意。他走上前,拿起手势图,翻开第一页,然后指了指上面的一个手势,又指了指苏棠。
那是「安全」的手势:右手五指并拢,在胸前划过一个半圆。
苏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告诉她,在这里很安全?
看着萧烬认真的眼神,苏棠心中泛起一丝暖流。这个外表冷酷的暴君,其实内心并非如传闻中那般麻木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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