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开始西斜,给城市东边那片废弃的工业区镀上了一层陈旧的金色。林夜和阿影拐进一条堆满锈蚀铁桶和荒草的小路,远远就看到了那栋庞大的、宛如钢铁巨兽残骸的厂房。
铁铸的大门半掩着,红褐色的铁锈一块块剥落,露出底下更深的黑色。门上歪斜地贴着几张字迹模糊的“危险!禁止入内!”警示牌,纸质发脆泛黄,边角在风里瑟瑟抖动。然而,从那厚重门扉几乎闭合的缝隙里,却隐隐漏出一线极不协调的、冰冷而稳定的暗红色微光,像是什么东西在里面规律地呼吸。
林夜没急着推门。他在门口那片肆意生长的杂草丛前蹲下身,伸手拨开几丛叶片边缘已经枯黄的狗尾巴草。指尖并未直接触碰草茎,而是在离叶片几毫米的地方缓缓拂过。
“能量的‘脚印’,”他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后的阿影听,“干燥,锐利,带着一股子急于求成的‘躁’味儿。残留的形态……边缘还没被自然能量完全消磨圆润,留下些生硬的棱角。”他收回手,捻了捻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尘,“三天左右。和早上瓶口那点‘纪念品’,是同一个流水线下来的。”
他站起身,很自然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然后伸手,按在那扇沉重锈蚀的铁门上。
门轴发出尖锐刺耳的“嘎吱——”一声长鸣,在空旷寂静的厂区里传得老远,带着无尽的滞涩感。门,被推开了。
里面是另一个世界。庞大的、布满暗红色锈迹的旧机器沉默地伫立在昏暗中,像一群死去的钢铁巨兽。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陈年机油和灰尘的气息。但在这股属于“废弃”的浑浊气味之下,一股冰冷、洁净到令人不适,带着强烈“秩序”与“排斥”意味的能量场,如同无形的寒流,缓缓涌动。地面散落着一些崭新的、结构精密却风格冷硬的金属零件,以及几片似乎是被暴力拆卸下来的、刻有暗金符文的甲壳碎片,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林夜步履如常地走在这片废墟中,仿佛只是在自家后院散步。阿影跟在他身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冰冷能量场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体内源于自然的温和力量产生本能的抵触和轻微的滞涩感,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他们穿过几重空旷的车间,最后在一扇相对完好、紧闭着的厚重金属门前停下。门缝下方,那暗红色的光芒更加明显。林夜侧身,透过门上一块布满污垢、却恰好裂开一道缝隙的观察窗,向里望去。
里面是一个相对干净、显然被特意清理过的空间。厂房中央,一个由暗金色金属构筑的圆形平台上,悬浮着那颗直径约一米的漆黑球体——正是星尘投影中看到的“旧日封印核心”。它缓慢地自转着,表面流淌的暗红纹路如同活物的血管,每一次脉动,都让周围的光线产生微微的扭曲和吸纳感。球体周围,三层肉眼可见的、由复杂流动的暗金色符文构成的同心圆屏障,正缓缓旋转,散发出强大的隔绝与防御气息。
平台下方,四名身着全覆盖式暗金轻甲、手持造型修长、枪口隐约泛着红光的“净化者”站得笔直,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只有面甲下两点冰冷的红芒,证明他们的“存在”。
阿影的心微微提了起来。她能感觉到那屏障蕴含的坚固能量,以及守卫者身上散发的、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肃杀。“林先生,那屏障……能量结构很致密。还有守卫……”
她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门内,一名面朝这个方向的守卫者,头盔猛地转向观察窗!两点红芒骤然锁定了缝隙后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或警告,他手中那支修长的“净化枪”瞬间抬起,枪口红光大盛——
一道凝练、笔直、充满毁灭性“净化”意志的暗红色光束,如同死神的标枪,撕裂空气,穿透观察窗上那狭窄的缝隙,精准无比地直奔林夜的面门而来!速度快得超越了普通人视网膜捕捉的极限。
阿影瞳孔骤缩,惊呼卡在喉咙里。
林夜却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面对着迎面袭来、足以瞬间汽化钢铁的致命光束,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手掌竖起,五指自然微分,动作舒缓得像是要遮挡一下有些刺眼的夕阳余晖。
那束毁灭红光,在触及他掌心前约一寸的虚空时,骤然停滞!
不是被挡住,也不是被抵消。更像是它闯入了一片概念上的“绝对静止”或“不予承认”的领域。红光保持着激射的形态,凝固在空中,如同一根拙劣的红色水晶玻璃棒。紧接着,它从尖端开始,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化作最基础的无害光粒,连一丝多余的能量涟漪都没激起,就彻底湮灭在空气里。
门内的守卫者显然没预料到这种情况,面甲下的红芒剧烈闪烁了一下。其余三名守卫也瞬间被惊动,齐齐转身,举枪!
林夜似乎终于对这一再的“打扰”感到了一丝轻微的不耐烦。他对着那扇厚重的金属门,以及门后严阵以待的四名守卫,很轻地、带着点责备意味地挥了挥手,如同拂开一群在餐桌上嗡嗡盘旋、惹人厌烦的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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