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像一层稀薄的金粉，艰难地穿透笼罩在废墟上空的烟尘。
空气里混杂着刺鼻的焦糊味、湿润泥土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风卷起灰烬，打着旋儿，如同无数细小的黑色蝴蝶在低空飞舞。
池小橙几乎是踉跄着跑回哈尔倒下的地方。
她的双手紧紧捂着胸口，掌心下，那块温热的卡西法残核如同微弱的心跳，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透过皮肤传递到她的神经末梢，提醒着她这来之不易的、近乎熄灭的希望。
哈尔躺在焦黑的土地上，银灰色的头发沾满了尘土和细小的碎石，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嘴唇残留着一丝失血的淡紫。
他半闭着眼睛，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苏菲已经跪坐在他身边，珍珠白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部分侧脸。
她正用一块浸湿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哈尔脸上和脖颈上的血污与尘土。
“哈尔！”池小橙扑到哈尔身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
她顾不上自己后背被酸雨灼伤、又被碎石划破的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也顾不上新契约带来的灵魂连接那种奇异的、带着钝痛的共鸣感。
她急切地将双手捧到哈尔面前，小心翼翼地摊开。
“卡西法！我找到他了！他还……他还有一点火星！”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奔跑而有些嘶哑，眼睛紧紧盯着哈尔的脸，渴望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反应。
哈尔的眼睫颤动了一下，艰难地掀开眼皮。
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失去了往日那种锐利的光彩，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空洞的茫然。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池小橙沾满泥土和血迹的脸上，然后才缓缓下移，聚焦在她掌心那块黯淡的、布满裂痕的橘红色残核上。
那点微弱的火星，在残核深处极其缓慢地明灭着，仿佛随时会被一阵微风吹散。
哈尔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气音的叹息。
他试图抬起那只尚未完全结晶的左手，但手臂只是微微抽搐了一下，便无力地垂落下去。
结晶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了他的手腕，灰色的、冰冷的线条在夕阳下泛着无机质的光泽。
苏菲停下了擦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池小橙手中的残核。
她的眼神复杂，有欣慰，有哀伤，也有一丝了然。
“卡西法……”她轻声呼唤，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熟睡的孩子，“辛苦你了。”
残核似乎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那点火星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随时会熄灭的模样。
“他……他说……”池小橙的声音哽了一下，想起卡西法最后那句轻飘飘的遗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他说……‘哈尔……找个新壁炉吧……’”
这句话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某种闸门。
哈尔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空洞的银灰色眼眸里，骤然翻涌起剧烈的情绪——那是无法言喻的痛楚、失去伙伴的悲恸，以及一种深沉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无力感。
他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甚至咳出了一点带着血沫的唾沫星子。
“哈尔！”池小橙和苏菲同时惊呼。
苏菲连忙扶住他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背。
池小橙则慌乱地想用手去擦他嘴角的血沫，却又怕弄疼他，手僵在半空，不知所措。
咳嗽终于平息下来，哈尔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重新瘫软下去，大口地喘着气。
他不再看卡西法的残核，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连维持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气氛一时间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夕阳的光线在废墟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远处传来难民们压抑的哭泣和寻找亲人的呼唤声，更添了几分凄凉。
过了许久，苏菲才轻轻叹了口气。她站起身，目光投向东方遥远的地平线，那里天空的颜色似乎比这边要澄澈一些。
“这里……”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池小橙和闭目喘息中的哈尔耳中，
“战争留下的伤痕太深了。魔法污染了土地，黑暗的气息还在徘徊。幸存者们需要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一个可以休养生息、重建家园的地方。”
她顿了顿，转过头，目光落在池小橙身上，那双经历了太多却依旧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量。
“东方，靠近海岸线的地方，有一片相对完好的森林和山谷。那里远离主要的战场，土地还算纯净，残留的永生魔法气息或许能帮助净化环境。我决定去那里，建立一个庇护所。”
池小橙愣住了。
她看着苏菲，这位原着中善良坚韧的女主角，此刻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圣洁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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