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挣脱，也没有斥责她的无礼，反而将目光转向了苏菲，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苏菲，看来我们的客人很关心今天的茶点是否合口味？”
他完全无视了池小橙激烈的情绪，将问题轻飘飘地抛给了苏菲。
池小橙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客人？
她只是个“客人”？而苏菲才是这里的“主人”？
苏菲迎上哈尔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几乎要扑在哈尔身上的池小橙，沉默了几秒，然后，出乎意料地，她脸上露出一抹极淡、却异常平静的微笑。
她没有回答哈尔关于茶点的问题，而是拿起一块曲奇，自然地递向池小橙，声音温和依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韧性：
“池小姐，尝尝这个？刚烤好的。”
这平静的递出，如同最柔软的盾牌，再次将池小橙汹涌的进攻无声地化解、推开。
池小橙看着那块递到眼前的曲奇，只觉得那香甜的气息都充满了讽刺。
她不是来吃点心的！她是来宣示主权的！
然而，哈尔显然并不打算让这场冲突就此平息。
他优雅地抽回被池小橙抓住的手腕，指尖轻轻拂过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仿佛拂去一点尘埃。
他的目光在池小橙因愤怒和挫败而扭曲的脸上和苏菲那平静温和的面容之间缓缓扫过，金眸深处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味。
“正好，” 哈尔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打破了僵局，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十指交叉随意地搁在桌面上，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轮流落在两人身上，
“我有个小小的疑问，困扰了我一个早上。”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仿佛在提出一个无关紧要的谜语，
“你们觉得，是‘星尘玫瑰’的蓝色更迷人，还是‘月泪草’的银色更令人心醉？”
星尘玫瑰？月泪草？！
这是两种花园角落里生长的、除了颜色几乎毫无共同点的魔法植物！
一个幽蓝深邃，一个银白清冷。
这算什么问题？！
池小橙愣住了，满腔的妒火和准备好的控诉被这个突兀的问题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茫然地看向花园角落那两丛在魔法光线下静静绽放的植物，又看看哈尔那张带着纯粹探究神情的俊美脸庞，大脑一片混乱。
他到底想干什么？
苏菲也微微蹙起了眉，显然同样对这个问题感到困惑和不解。
她看了看那两丛花，又看了看哈尔，迟疑着没有立刻回答。
哈尔似乎很享受她们此刻的茫然。
他微微歪头，金发滑落额前，眼神无辜又深邃，继续追问，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轻快：“很难选吗？或者，换一个更生活化的问题？”
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目光变得更具穿透力，
“当一件心爱的、独一无二的物品沾染了无法清除的污渍，是该不惜代价地修复它，让它恢复‘完美’？”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池小橙手腕上的蓝焰手环，又缓缓移向苏菲，“还是…该坦然接受那份‘瑕疵’，将它视为时光赋予的独特印记？”
轰——！
池小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心爱的物品？污渍？修复？瑕疵？
这哪里是在问物品！
这分明是在影射她！在把她和苏菲放在同一个天秤上称量！
把她比作…“无法清除的污渍”？！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她猛地看向哈尔，那双金眸里翻涌的，是毫不掩饰的、冰冷的审视和玩味！
他在观察！他在享受！
享受她们因这恶意的问题而陷入的窘迫、挣扎和可能的相互攻讦！
苏菲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
她显然也听懂了哈尔话中的弦外之音。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了裙摆，清澈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对哈尔的惊愕和一丝…受伤？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哈尔，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他优雅面具下那份令人心寒的冷酷。
花园里虚假的宁静被彻底撕碎，只剩下无声的惊涛骇浪。
魔法模拟的阳光依旧柔和地洒下，却照不亮三人之间骤然冻结的、充满恶意试探的空气。
池小橙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她想尖叫，想质问，想撕碎哈尔那张带着完美笑容的脸！
但手腕上那道幽蓝的“枷锁”，却在此刻，清晰地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冰冷的刺痛！
比书房门口那次更尖锐，更持久！
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警告她，在提醒她——她只是这场残酷游戏里，一个被标记、被观察、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棋子！
哈尔欣赏着她们截然不同却同样精彩的剧变表情，唇角的笑意加深，如同餍足的恶魔，等待着她们的答案，或者说，等待着她们在压力下本能流露的、更真实的反应。
他轻轻端起面前的红茶，杯沿优雅地凑近唇边，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这场由他亲手点燃的、无声的烈焰。
手腕上那幽蓝的烙印深处，一丝微不可查的魔法符文，如同窥视的眼睛，悄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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