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殿内,死寂被周院正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他挣扎着爬起来,也顾不上仪态,连滚带爬地冲到珠帘前,颤抖着手指搭上公主腕间丝线。
这一次,他感受到的脉象,与之前截然不同!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如同附骨之疽的沉滞阴寒之气,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虽然微弱、却充满生机的平和跳动!仿佛一块压在心口的巨石被猛然搬开,虽然身体还虚弱,但呼吸已然顺畅!
“没……没了!那股邪气真的没了!”周院正激动得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地喊道,“公主的脉象……生机复苏了!天佑公主!天佑我朝啊!”
其他几个受伤较轻的太医也勉强爬起,轮流诊脉后,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之色!看向凌九霄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如同看待神明!
“霄先生真乃神人也!”
“活死人,肉白骨!扁鹊华佗再世不过如此!”
赞誉之声不绝于耳。李公公也被掐人中唤醒,得知公主邪气已除,对着凌九霄就磕头,涕泪横流。
凌九霄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看起来消耗巨大。“邪气虽除,但公主神魂受损,身体极度虚弱,需静养数日,辅以温和药石,方能缓缓苏醒。万不可再受惊扰。”
他这话半真半假。噬魂蛊虽除,公主确实需要休养,但他故意将苏醒时间说晚,是为了争取时间,应对林清风的下一步动作,也是为了避免公主立刻苏醒后,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毕竟公主昏迷前可能对林清风有好感或印象)。
周院正此刻对凌九霄已是言听计从,连忙吩咐下去:“快!按霄先生说的办!将公主移至暖阁静养,没有霄先生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所需药材,用最好的!”
宫女太监们立刻忙碌起来,小心翼翼地将七公主移往更舒适安静的暖阁。
就在一片忙乱和喜庆之际,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寒流般席卷而来,瞬间浇灭了众人的热情:
“邪气已除?周院正,你确定吗?”
林清风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殿门口。他面色阴沉如水,目光如同两把冰锥,死死钉在凌九霄身上。他原本以为凌九霄会毒发身亡或治疗失败,万万没想到,对方不仅没事,竟然真的驱除了噬魂蛊!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更让他心惊的是,就在刚才噬魂蛊被灭的瞬间,他附着在蛊虫上的一缕神念也同时被至阳之力焚毁,让他心神受创!这个霄九,用的到底是什么手段?!
周院正见到林清风,激动的心情冷却了几分,但依旧难掩喜悦:“林阁主,千真万确!公主脉象已平稳,那股阴邪之气确已消散!”
林清风冷哼一声,大步走到凌九霄面前,强大的气势压迫而去:“霄九!你方才所用,分明是至刚至阳的霸道真气!绝非寻常医道指法!说!你到底是何人?潜入宫中,接近公主,有何图谋?!”
他直接撕破了脸,企图从根子上否定凌九霄!
凌九霄早有准备,面对林清风的威压,他虽脸色苍白,却挺直了脊梁,毫不畏惧地迎上对方的目光,声音虽然虚弱,却字字清晰:
“林阁主此言差矣!草民家传指法,正是以至阳正气为基,专克世间阴邪!若非如此,怎能破解这歹毒咒术?难道林阁主认为,对付这等邪祟,还需用温吞水般的法子吗?那与纵容邪祟何异?!”
他反唇相讥,将“至阳真气”归结为“家传指法”的特性,合情合理。
“至于草民有何图谋?”凌九霄脸上露出悲愤之色,“草民不过一介布衣,蒙陛下信任,入宫为公主诊治,殚精竭虑,甚至不惜损耗自身元气,方才驱除邪祟,换得公主一线生机!如今邪祟已除,林阁主不思追查下咒真凶,反而在此质疑草民?莫非……林阁主是怕草民查出点什么不该查的东西吗?!”
他这话极其厉害,直接将矛头引向了“下咒真凶”,并暗示林清风做贼心虚!
“你……你血口喷人!”林清风气得脸色发青,他身份尊贵,何曾被人如此当面顶撞和质疑过?尤其还是被一个他视为蝼蚁的江湖郎中!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过便知!”凌九霄寸步不让,“草民恳请陛下严查公主发病前所有接触之人,尤其是……能时常接近公主,并精通奇门异术之辈!”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清风,意思再明显不过!
周院正等人听得心惊胆战,这两位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可遭殃了!但凌九霄刚刚救了公主,占着大义,他们也不敢贸然帮林清风说话。
林清风眼中杀机爆闪,几乎要忍不住当场动手将这个屡屡坏他好事的家伙毙于掌下!但他终究是城府极深之辈,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刚刚立下大功的“神医”,等于不打自招。
他强行压下怒火,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好!好一个霄九!牙尖嘴利!既然公主病情好转,林某自然欣慰。追查真凶之事,陛下自有圣断。至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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