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柄上的血已经干了，黏在掌心，每一次握紧都像撕掉一层皮。
林风的手指一根根扣上去，战刀从焦土中拔起，刀身嗡鸣一声，随即沉寂。他站直身体，脊椎发出轻微的咔响，像是断裂后又被强行接上。识海里还有残余的数据流在游走，如同退潮后的海沟，空荡却危险。他知道那枚漆黑骨钉不是偶然——有人来了，藏在裂隙深处，等的就是这一刻。
苏然跪坐在地，左手撑着地面，右肩处一片湿红。她没叫，也没动，只是低着头，发丝垂落遮住脸。可林风看得清楚，她指尖正微微抽搐，一缕绿光在掌心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像是风中将熄的火苗。
大壮仰躺着，右腿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他盯着头顶尚未完全熄灭的熔岩锁链残骸，低声说：“这地方真他妈热，比老子小时候偷进锅炉房还烫。”
没人回应。
空气凝滞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刚才那一斩耗尽了所有节奏，现在只剩喘息、渗血、肌肉颤抖的余波。他们都在等身体重新听命于意志，哪怕只是一瞬。
就在这时，林风眼角跳了一下。
不是错觉。
左侧三丈外，一道岩缝边缘的灰烬微微塌陷，露出半截金属足尖。那不是人类的脚，关节反向弯曲，表面覆盖着暗银色合金鳞片，末端是三根钩爪，正缓缓收拢。
他想喊，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
神经传导慢了半拍，这是脱力后的代价。大脑下令闪避，四肢却还在回忆刚才那一斩的反震痛楚。他的身体迟滞了，哪怕只有一息。
足够了。
那道身影弹射而出，速度快得撕裂空气，肩部装甲翻开，一道蓝光在内部凝聚——是激光剑，充能已完成，只待穿刺。
目标明确：林风后心。
剑刃出鞘的瞬间，苏然抬起了头。
她没有看敌人，也没有看林风。她的视线落在自己右手掌心，那点微弱的绿光终于稳住，顺着经脉向上爬行。她知道这一击躲不开，也知道林风此刻反应不过来。
但她知道自己的位置。
她动了。
不是扑，也不是挡，而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向前挪了半步——不多不少，正好卡在林风与剑锋之间的轨迹上。
嗤！
激光剑贯穿左肩，烧灼声清晰可闻。血没立刻喷出，因为高温封住了伤口边缘。但下一瞬，温压失衡，鲜血猛地炸开，溅在林风后颈，滚烫。
苏然整个人被冲力带得向后仰倒，但她落地前用手肘撑住，硬是没让背部贴地。她咬着牙，嘴角溢出血丝，右手仍举着，那缕绿光顺着伤口边缘蔓延，试图压制内部灼伤。
林风僵住了。
不是因为痛，也不是因为惊。是因为那一声极轻的闷哼——短促，压抑，像是怕吵到谁。
他转头。
看见苏然侧脸，苍白如纸，睫毛轻颤，一滴汗顺着额角滑下，在下巴处悬而未落。
他看见她右肩上的洞，边缘焦黑，中间却有绿光在挣扎，像是要把血肉重新拼回去。
他看见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挤出两个字：“……没事。”
然后，她笑了。
很轻，几乎看不出弧度，可林风认得。那是她在希望营地第一次给他包扎时的表情——“姐姐教你哦~”，语气轻佻，眼里却全是认真。
现在也是。
她明明疼得快要昏厥，却还在笑。
林风低头，看见自己手中的战刀。刀尖垂地，沾着刚才的血，也沾着苏然溅上的血。两股红色混在一起，顺着刃口往下淌，滴在焦土上，发出“嗤”的一声。
和上一刻那枚骨钉入墙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的手指开始发抖。
不是累的。
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崩裂。
大壮终于坐了起来。他看着苏然肩上的剑洞，看着林风僵立的背影，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他想站起来，右腿却不受控制地抽搐，只能用手撑地，一点一点往前挪。
“你他妈……”他骂了一句，声音嘶哑，“你他妈别死啊……”
话没说完，他体内的混沌灵根突然震颤，黑紫色能量自丹田翻涌而上，冲击经脉。旧伤崩裂，血从裤管渗出，可他不管。他盯着那名改造人，对方正试图拔剑再刺，动作因苏然的阻挡而迟滞。
大壮抬起手，五指张开，混沌能量在掌心凝聚成球，虽小，却带着毁灭气息。
但他还没掷出，林风动了。
不是攻击。
不是闪避。
他把战刀插回地面，双手扶住苏然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低头看着她，眼神不再是刚才那种数据流闪烁的冷静，而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赤红。
“你给我听着。”他的声音很低，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碾出来，“你不准闭眼，不准松手，不准……不准再说‘没事’。”
苏然眨了眨眼，血丝从眼角滑下。她想点头，可肩上的剑还插着，一动就是剧痛。她只能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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