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从空间踏出，窗外已是星子点点。
正屋炕上小七舒展着它那身蓬松的白毛，像个大靠枕，横卧在地毯中央。
辰辰和曦曦一左一右，紧紧挨着它，小脑袋几乎要埋进那温暖的毛发里。
两人都换上了毛茸茸的睡衣，小脸被暖气熏得红扑扑的。
王玉玲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手里拿着一本彩图版的《西游记》，正念到“大闹天宫”的段落，声音轻柔，绘声绘色。
两个孩子听得入神，曦曦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随着情节紧张和兴奋。
辰辰微微抿起的嘴角和专注的眼神，泄露了他同样被故事牢牢吸引。
林彦只是倚着门框，静静看着。
隔天下午，幼儿园门口。
放学时依旧喧嚣，林彦看到那两个熟悉的小身影时，也同时看到了站在他们面前、显得有些局促的一家三口——小胖墩牛牛，以及他面带歉意的父母。
牛牛爸爸是个面相敦厚的中年人，妈妈则显得很干练。
牛牛本人，眼睛有点肿，像是哭过，牵拉着脑袋，不时偷偷抬眼瞄一下辰辰和曦曦，又飞快地低下。
“林先生，真是对不起！”
牛牛爸爸上前一步，语气充满歉意，
“前几天孩子回家说了学校的事，我们听了特别生气，也特别惭愧。已经狠狠教育过他了，他认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伤害了同学。今天我们特意带他来，给辰辰和曦曦道个歉。”
牛牛妈妈也蹲下身，扶着儿子的肩膀，温和却认真地说：
“牛牛，昨天怎么答应爸爸妈妈的？要诚心诚意地跟同学道歉。”
牛牛吸了吸鼻子，往前挪了一小步。
“林砚松，林鹿笙……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我错了。”
说完，他抬起头，眼里有害怕，也有真心实意的懊悔。
看来，他在家里已经“体验”了一番完整的童年教育。
辰辰和曦曦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意料。
两个小家伙互相看了一眼，并没有预想中的委屈或激动。
曦曦先开口，摆了摆小手，学着大人的口气：
“没关系啦，牛牛。你知道错就好啦。”
大方得让人惊讶。
辰辰也点了点头，补充道：
“以后不要这样说了。”
语气平和，甚至没有多少情绪波澜。
他们的态度如此“通情达理”，反而让牛牛父母更加过意不去，又说了好些话，才带着自家孩子回去了。
林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明镜似的。
他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往车边走。
上车后，曦曦靠过来，眨着大眼睛，用一种分享重大秘密的语气说，
“爸爸，牛牛道歉了。可是，我跟哥哥都没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 林彦配合地问，眼中带着笑意。
“没有告诉他，我们有妈妈呀！”
曦曦的眼睛亮晶晶的，小脸上漾开一种我心里有秘密的优越感，
“我们妈妈叫谭小琴，在潭柘寺，可爱我们了！但是，这是我们和爸爸的秘密，不告诉他们！”
辰辰在一旁用力点头，小脸上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嗯，不告诉。他们不知道。”
林彦的心，像被温暖的泉水浸泡着。
他明白了两个孩子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奇异状态从何而来。
潭柘寺之行，不仅给了他们一个具体的寄托，更完成了一次重要的心理建构。
他们并不“缺母爱”，而是“拥有”着一份独特而深沉的母爱，这份爱只属于他们和最亲的家人知晓。
这成了一个稳固的、甚至带点骄傲的内心支柱。
外界的无意之言，再也无法轻易撼动这份认知，反而让他们生出一种守护秘密、内心充盈的感觉。
“对，” 林彦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肯定他们的“战略”，
“这是我们家的事，是我们和妈妈的秘密。你们做得很好。”
曦曦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辰辰也抿嘴笑了。
幼儿园梧桐树的叶子从嫩绿变得浓密，蝉鸣初起时，辰辰和曦曦的第一个学期，在嬉笑中悄然落幕。
两个小家伙交到了朋友。
曦曦成了班里的小太阳，身边总围着几个手拉手去洗手间、分享贴画的小姐妹。
辰辰的朋友圈则“精专”一些，主要是一个同样痴迷于建构区、能和他一起对着复杂图纸鼓捣半天的小男孩，以及那位在沙池边总能帮他加固“水利工程”的腼腆小姑娘。
林彦和王玉玲都察觉到，这两个在爱与丰裕中长大的孩子，在处理“分享”这件事上，有一种非常清晰的边界感。
他们两人非常大方。
阿尔伯特从巴黎或布鲁塞尔带回的、装在精致铁盒里的马卡龙，色彩如彩虹，甜酥的口感是孩子们从未体验过的异域风味。
曦曦经常捧去幼儿园，给要好的小姐妹每人分一个，看着她们惊奇瞪大的眼睛，自己也开心得仿佛分享了全世界的甜蜜。
林一定期投喂的顶级巧克力、李文斌搜罗的英格兰太妃糖……这些对此时普通家庭孩子堪称“梦幻”的零食，常常出现在他们的书包侧袋，成为友谊最甜蜜的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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