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的热闹像是被一阵暖风轻轻吹散,积雪融化后的院子渐渐露出了深褐色的泥土。
屋檐下的冰棱早已化作水珠,滋养着墙角的青苔。
那些红彤彤的对联依旧贴在门上,只是边角被风吹得微微卷起,褪去了初见时的鲜亮,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节日的余温。
清晨的院子里,再也没有了贴对联时的喧嚣,没有了拜年时的笑语,也没有了烟花绽放时的绚烂。
天刚蒙蒙亮,爷爷依旧会准时起床,只是不再是忙着准备拜年的礼品。
而是扛着锄头,慢悠悠地走到院子角落的小菜地,打理着刚冒芽的青菜。
奶奶则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手里拿着针线,缝补着乐乐过年时穿脏的小棉袄,阳光透过槐树枝桠,洒在她的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安静又祥和。
鹿深时是被院子里的开门声吵醒的,他睁开眼。溪午还睡着。
棕子也醒了,却没有了过年时的兴奋,只是趴在狗窝门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神里带着几分慵懒。
小花妈妈依旧安静地坐在狗窝最里面。
“过年好像已经过去好久了。”棕子伸了个懒腰,爪子轻轻挠了挠地面,“没有大鸡腿,没有烟花,也没有那么多人来家里了。”
溪午也醒了,琥珀色的眸子带着刚睡醒的迷茫,他看了看安静的院子,小声说:“是呀,乐乐也回城里上学了,家里好像一下子就冷清了。”
鹿深时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走到狗窝门口,热闹过后,日子又回到了原本的模样。
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年时的喧嚣,却有着一种别样的安稳。
爷爷打理完菜地,就会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泡上一杯热茶,拿出收音机,调到戏曲频道。
一边听着戏,一边慢悠悠地喝茶,偶尔还会跟着哼唱两句,摇头晃脑,自得其乐。
奶奶则会收拾完家务,要么去邻居家串门聊天,要么就坐在院子里织毛衣,手里的毛线球滚来滚去,织出的毛衣针脚细密,满是温暖。
鹿深时他们三个常常趴在院子里,看着爷爷奶奶做自己的事。
爷爷听戏的时候,他们就安静地趴在石桌旁,听着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唱腔。
奶奶织毛衣的时候,他们就围着毛线球转,偶尔用爪子轻轻碰一下,被奶奶笑着拍开,却也不生气,依旧乐此不疲。
“爷爷奶奶好像每天都在等待。”溪午趴在鹿深时身边,小声说,“等待乐乐放假回来,等待下一个过年。”
鹿深时点点头,他看得出来,爷爷奶奶虽然每天都有自己的事做,脸上也总是带着笑容,但每当提到乐乐,眼神里总会多几分期盼。
只是他们从不会表现出孤单,爷爷有戏曲和菜地,奶奶有针线和邻里,日子过得悠闲自在,把等待都藏在了日常的琐碎里。
“但这样的日子也很好呀。”鹿深时蹭了蹭溪午的脑袋。
溪午点点头,看着奶奶织毛衣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
棕子也凑了过来,叼着一个小石子,邀请他们一起玩,院子里很快就响起了三个小家伙的嬉闹声,为安静的院子增添了几分生机。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风吹绿了槐树枝桠,吹醒了地里的庄稼,也吹大了三个小家伙。
不知不觉间,鹿深时他们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奶狗。
身形长高了不少,毛发也变得更加蓬松有光泽,眼神里多了几分灵动和成熟,少了几分稚嫩。
鹿深时看着身边的溪午,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溪午的毛发比小时候更加雪白蓬松,耳朵尖尖的,立在头顶,眼神清澈明亮,身形也比普通的土狗更加纤细优雅。
尤其是跑起来的时候,毛发随风飘动,像是一团白色的云朵。
他觉得溪午应该是一只白土松。
爷爷奶奶其实也早就察觉到溪午的品种和网上的萨摩耶不一样,只是他们从来没有在意过。
爷爷常说:“管他是什么品种,只要听话,只要乐乐喜欢,就是好狗。”
奶奶也笑着附和,每次给三个小家伙喂食,总会特意多给溪午夹一块肉,因为觉得他那身白毛格外招人疼。
不过,溪午的白毛也给爷爷奶奶带来了一个头疼的问题。
洗澡。
溪午天性好动,只要一出去玩,就像脱缰的野马,在地里打滚,在草丛里穿梭。
回家的时候,一身雪白的毛发总会变得灰扑扑的,像是从煤堆里爬出来的,和棕子站在一起,几乎分不清谁更脏。
刚开始,爷爷奶奶还会每天给溪午洗澡。
可是洗了没几天就发现,刚洗完的溪午,出去跑一圈又会变得脏兮兮的,每天洗澡不仅麻烦,还担心洗多了会让他生病。
没办法,爷爷奶奶只好限制溪午出去玩的时间,规定他每天只能出去一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待在院子里。
可溪午哪里耐得住性子,只要爷爷奶奶不注意,他就会偷偷和鹿深时溜出去,跑到地里疯玩,回来的时候依旧是一身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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