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结义的豪情与酒意尚未散去,刘和与关张二人之间的关系已发生了质的飞跃。兄弟名分既定,言语行动间便少了些许客套,多了许多自然而然的亲近与信任。
刘和并未因结义而立刻提出什么宏大的计划,他深知根基未稳,当务之急仍是继续操练义勇,巩固涿县这个初步的据点,同时加深与二位兄弟的情谊。他依旧每日前往张飞庄园,与关羽探讨兵法武艺,与张飞督导乡勇,三人形影不离,关系日益融洽。
然而,桃园结义的消息,并非密不透风。尤其是张飞,性情豪迈,得了两位如此了得的兄弟,心中得意,有时与庄客或前来投效的豪杰饮酒时,难免会流露出几分口风。
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轻,却也在涿县这个小圈子里漾开了涟漪,并很快,传到了另一个人的耳中。
城西一处简陋的居所内,刘备正坐在织机前,手法熟练地编织着草席,神情专注而平和,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然而,当一名与他交好、常在市井厮混的少年悄悄将刘关张桃园结义的消息告知他时,他手中的动作猛地一滞。
“啪!”一声轻微的脆响,一根经纬线被他无意中掐断。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那惯常的温和笑容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深的错愕、不甘,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妒恨。
刘和?关羽?张飞?桃园结义?
这三个名字在他脑海中翻滚碰撞!
刘和,那个幽州牧的公子,气质雍容,谈吐不凡,一来涿县便似乎处处抢在他的前面!他凭什么?就凭那个出身?
关羽,那个他只在张飞庄外惊鸿一瞥便惊为天人、认定其绝非池中物的红脸汉子,他刘备千方百计想寻机结识而不得,竟也被那刘和抢先了一步!
张飞,这个他苦心经营、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不错关系的本地豪强,他原本计划中最重要的资助者和盟友,竟然也……也投入了那刘和的麾下,还与之结为了兄弟!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和强烈的嫉妒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
他刘备才是汉室宗亲(尽管存疑)!他刘备才有胸怀天下的壮志!他刘备才应该得到英雄豪杰的投效,共图大业!
那刘和,不过是个倚仗父辈余荫的纨绔子弟,何德何能,竟能得关张这等万人敌的死心塌地?甚至结为异姓兄弟?!
这不公平!
刘备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好不容易才重新控制住情绪,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他对那报信的少年温和一笑,甚至还取出几枚铜钱作为谢礼:“有劳小哥告知此事,备知晓了。”
送走少年,刘备独自坐在昏暗的屋内,良久不语。织机上的半张草席静静地摊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他的落魄与无力。
不行!绝不能就此放弃!
关羽、张飞,是他早已看中的翼助,是他未来宏图中不可或缺的猛将臂膀!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那刘和笼络而去?
他必须做点什么!
硬抢肯定不行,如今那三人情谊正笃,自己毫无机会。
那么,唯有……暗中设法,离间他们的关系,至少,要在他们之间埋下猜疑的种子。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开始仔细谋划。
他深知张飞性情耿直,耳根子软,易受蛊惑。而关羽重义,却也极重名声和信义,眼中揉不得沙子。
接下来的几日,刘备开始更频繁地“偶遇”张飞。
有时是在张飞操练结束后,刘备“恰好”提着酒肉前来“慰劳”,言语间对义勇的规模和张飞的豪勇表示惊叹,却又 subtly 地感叹:“如此强军,若能由翼德兄独自执掌,将来必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何须……唉,可惜,可惜。”留下无限遐想。
有时是在酒肆,刘备与张飞对饮,酒过三巡,便“推心置腹”地“提醒”:“翼德兄,非是备多言。那刘公子毕竟是州牧长子,身份尊贵,他日或许要回归州府。届时,这支倾注了兄台心血的义勇,又该何去何从?兄台还需早做打算啊。”言语间暗示刘和可能只是利用张飞,随时会抽身离去。
他甚至设法打听到了刘和赠金关羽之事,便在一次与张飞闲聊时,故作无意地提起:“听闻那位关壮士武艺超群,却似乎生计颇为艰难?幸得刘公子慷慨解囊,真是雪中送炭啊。刘公子待人真是宽厚。”看似夸奖,实则将“赠金”之事点出,暗示关羽或是因为钱财才与刘和亲近。
这些话语,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渗入张飞那并不复杂的心田。
张飞起初并不在意,甚至觉得刘备是想多了。但听得多了,心中也不免泛起一丝嘀咕:大哥(刘和)确实身份尊贵,将来会不会真的离开?云长兄确实受了大哥恩惠……
刘备见张飞似乎听进去了一些,又转而将目标瞄向了一些正在接受操练的乡勇和中低层头目。他利用其高超的亲和力,与一些乡勇“偶遇”闲聊,言语间时不时透露出“刘公子毕竟是外人”、“咱们涿县人还是要靠张统领”之类的观念,试图在基层制造微妙的隔阂。
一时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暗流,开始在那片原本士气高昂的校场和庄园中悄然涌动。
刘和很快便察觉到了异样。
他首先发现张飞有时与他说话,会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偶尔会问出“大哥,你以后会回蓟县吗?”之类奇怪的问题。
其次,【洞察之戒】让他敏锐地感觉到,部分乡勇看他的眼神,少了几分之前的纯粹敬仰,多了一丝审视和疏离。
几乎不用多想,刘和便知道,定然是那刘备在背后搞鬼!
“终于按捺不住了吗?”刘和心中冷笑。
他并未立刻点破,也没有去找张飞对质。那样只会显得自己小气,正中了刘备的下怀。
他需要一种更巧妙、更彻底的方式,来粉碎刘备的阴谋,巩固兄弟情谊,并将这支力量牢牢凝聚在自己周围。
机会,很快便再次降临。而这一次,他将不再给刘备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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