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且慢,”王审知连忙道,“此法欲行,需得各营主官鼎力配合,更需挑选得力人手执行新规。弟愿拟定细则,并推荐人选,但推行之责,还需诸位将军协力方可!”
他深知,组织变革触及利益和习惯,远比推广一件新器物要复杂和敏感,必须拉上这些实力派将领一起,才能减少阻力。
王潮了然,目光扫过帐内众将:“诸位都听到了?此事关乎全军存续,凡有阳奉阴违、推诿塞责者,莫怪本帅军法无情!”
众将凛然,齐声应诺。利益可能受损者心中暗自叫苦,但看到王潮决心已定,且此法看似公平,也只能暂且服从。更多人则看到了优化后勤带来的好处,表示愿意配合。
郑珏冷眼看着这一切,始终未发一言。他精于经义礼法,对这等“术数”层面的管理之学既不擅长,也不屑一顾,但也无法公然反对这种明显有利于军队生存的做法,只得保持沉默,但那抿紧的嘴角,显露出他内心的不以为然。
接下来的日子,王审知更加忙碌。他白天穿梭于各营之间,与将领们沟通细则,实地考察流程瓶颈,亲自培训负责新流程的骨干;晚上则在油灯下不断完善方案,绘制更精细的表格,常常熬到深夜。
阿福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负责传递文书、召集人员、记录数据。那卷《卫生日志》旁边,又多了一本厚厚的《后勤优化纪事》。
变革并非一帆风顺。习惯了旧有松散模式的辅兵和辎重兵们,对新规定的各种条条框框感到不适应,抱怨声时有发生。一次,两个运输队因为交接手续的先后顺序问题,几乎在仓库前动起手来。
王审知没有简单地惩罚了事,而是将双方队长叫到一起,现场分析问题根源,共同商讨出了更清晰的交接流程,并将之补充到细则中。这种解决问题的务实态度,渐渐赢得了执行者的信服。
更大的阻力来自一些中层军官。新的定量配给制度,使得他们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随意截留、调配物资,手中的“油水”和灵活性大减。有人便暗中使绊子,或消极怠工,或故意曲解新规。
王审知对此早有预料。他请王潮授予了巡查督导之权,并拉上李百夫长等支持改革的军官,组成联合巡查组。一旦发现故意阻挠或阳奉阴违者,首次警告,二次严惩,并将典型案例通报全军,以儆效尤。同时,他也设立了“建议箱”,鼓励士卒提出改进意见,对采纳者给予小额奖励,将对抗转化为参与。
数据再次展现了强大的说服力。试行新法旬日后,一份对比报告呈送到了王潮案头:同样数量的粮草,从入库到分配至各营灶头,所需时间减少了四成;途中非正常损耗(洒落、遗失、受潮等)降低了六成;各营领取物资的排队时间大幅缩短,怨言减少;更重要的是,后勤官第一次能够清晰地掌握全军每日的准确消耗量,为后续的征粮和采购提供了至关重要的依据。
尽管绝对数量仍然不足,但混乱和浪费的减少,如同节流开源,实实在在地缓解了后勤压力,为大军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王潮览毕报告,长舒一口气,对左右叹道:“明远之才,岂止于巧思哉?此乃经世济用之学也!”
这句话很快传了出去。王审知在军中的威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不再仅仅是那个能防疫、造奇器的“巧思”参军,更是一位能够切实解决难题、提升整体效能的实干人才。
站在刚刚按照新流程高效运转起来的仓库区,看着士卒们有条不紊地装卸、清点、运输,王审知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这比造出独轮车更让他欣慰,因为这证明了他带来的,不仅仅是孤立的“奇技”,更是一种能够系统提升古代组织效率的思维和方法。
然而,他也看到了隐藏在效率提升背后的更深层次危机——资源的绝对匮乏,绝非仅靠内部优化就能完全解决。王绪旧部与王氏兄弟核心部队之间的资源分配矛盾,随着制度的规范化而变得更加显性;泉州方面提供的补给越来越不稳定;而周边地区的粮价,早已因他们的到来而飞涨……
“编伍之法”和“定量配给”如同精妙的节流术,延缓了失血的速度,但若找不到新的血源,终有力竭之时。
王审知的目光越过繁忙的营地,投向远方郁郁葱葱的山野和蜿蜒的河流。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开始在他心中酝酿:或许,是时候将目光投向军队之外,在那片广阔的土地上,寻找能够真正“开源”的机会了。
而这一切,都需要他首先巩固好内部的基础。他转身对阿福道:“走,我们去看看赵师傅那边,第二批独轮车造得如何了。有了好规矩,还得有好工具,双管齐下,方能持久。”
他的“文科生”特长——整合与管理的初试锋芒,已初见成效。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更为复杂的外部世界与人性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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