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意向书签下之的第二天,李宏业又来京西制药考察,握着顾书丽的手,眼神热切:“顾总,既然合同框架定了,不如您抽空跟我去香港一趟?一来看看我们宏业生物的生产基地,二来考察下合资公司的选址,顺便感受下香港的医药市场,也让晓芬总经理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顾书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去香港?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她看似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她活了两辈子,上辈子别说香港,就连内地除了京市的西城区外她都没走出去过,前世困在家庭的牢笼里,日复一日围着丈夫孩子打转,最远的路不过是从家到菜市场;后来 丈夫假死抛弃她这后,她也是一心围着儿女转,一辈子没走出过西城区这个地方;
重生后一门心思扑在京西制药上,去各地大部分也是为了药材生意,来去匆匆,从未有过“出行”的概念。
“香港……”她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五味杂陈。
理智告诉她,这是必去的一步。合同虽签,但合作才刚刚开始,不亲自去对方的地盘看看,始终心里不踏实。
更何况,香港作为国际金融中心,医药行业的管理经验、市场模式都比内地先进,去考察学习,对京西制药的发展百利而无一害。
可情感上,她却满是犹豫和胆怯。
那种深入骨髓的不自信,难以治愈,即便如今她是京西制药的掌舵人,还是基金会的管理者,手下管理着上千号人,年产值上千万,可在她内心深处,依旧残留着前世那个卑微、怯懦的家庭主妇的影子。
香港在她的想象里,是灯红酒绿、高楼林立的陌生世界,那里的人说着她虽能听懂却不熟练的粤语、英文,遵循着她不懂的规则。
她怕自己露怯,怕自己跟不上那里的节奏,更怕因为自己的无知,给京西制药的合作带来麻烦。
“姑姑,去啊!”顾晓芬眼睛一下子亮了,拉着顾书丽的胳膊晃了晃。
“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香港呢!听说那里有好多高楼大厦,还有吃不完的好吃的,还有最先进的理念,我们即然要让京西制药走出去,你做为管理者,不就能固步自封, 你都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决定,合同都签订了,自己李总让你去香港你就犹豫了呢?这可不像姑姑你的性格了。
顾书丽看着侄女满脸期待的模样,心里更乱了。
她轻轻拍了拍晓芬的手,勉强笑了笑:“我再想想,这不是小事,得安排好厂里的事,我们两个都走了,我有点不放心。”
接下来的几天,顾书丽表面上正常处理厂里的事务,心里却一直在天人交战。
她让助理整理了香港的资料,看着那些黑白照片上密集的摩天大楼、穿梭的汽车、衣着光鲜的人群,心里的胆怯又多了几分。她甚至会对着镜子练习粤语,可一想到要在陌生的环境里用不熟悉的语言交流,就浑身不自在。
“顾总,您是不是在为去香港的事烦心?”办公室主任老张看出了她的异样,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这是好事啊,咱们京西制药要走向国际,您作为老板,总得先出去看看,开阔开阔眼界。”
顾书丽叹了口气:“我知道是好事,可我心里没底。我怕自己不行,到了那边什么都不懂,反而搞砸了合作。”
“您怎么会不行?”老张急了,“您能把京西制药从一个小加工作坊做到现在的规模,比多少男人都厉害!香港那边虽然不一样,但您脑子灵活,又肯学,肯定能适应。再说,不是还有李总陪着吗?他肯定会照顾您的。”
老张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顾书丽稍微安定了些。
她想起重生后一路走来的艰辛,从白手起家创办药厂,再到如今即将开启跨国合作,哪一步不是顶着压力、踏着忐忑走过来的?现在不过是去一趟香港,又有什么好怕的?
晚上,顾书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起自己创办慈善基金会时的初衷,想起那些因为没钱治病而绝望的家庭,想起京西制药肩上的责任。企业要走出去,她这个掌舵人,思想必须先走出去。
如果连去香港的勇气都没有,又何谈把京西制药做成跨国企业?
第二天一早,顾书丽找到李宏业,眼神坚定:“李总,我决定了,跟你去香港。”
李宏业喜出望外:“太好了!顾总,您放心,到了香港一切有我,保证让您考察得舒心,学得尽兴!”
顾书丽笑着点头,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厂里的工作,把日常事务交给老张和技术总监,又特意交代了“甘草酸单铵盐”的生产进度,确保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厂里一切正常。
顾晓芬则兴奋地开始收拾行李。
出发那天,天刚蒙蒙亮,顾书丽就带着顾晓芬,跟着李宏业一行登上了前往香港的火车。
这也不是顾书丽第一次坐长途火车,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她的心情既紧张又期待。
顾晓芬则一刻也闲不住,一会儿趴在车窗边看风景,一会儿又缠着李宏业问香港的趣事,李宏业耐心地解答着,时不时用粤语和身边的团队成员交流,顾书丽认真地听着,默默熟悉着粤语的语境。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火车终于抵达深圳,再从深圳过关,踏上香港的土地时,已是傍晚。
走出海关大厅的那一刻,顾书丽和顾晓芬都看呆了。
眼前的香港,和她们想象中的模样重叠,又远超想象。
夕阳的余晖洒在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上,玻璃幕墙反射出金色的光芒,比京市最高的建筑还要高出许多。
马路上车水马龙,五颜六色的汽车穿梭不息,不像京市的街道那样宽敞,却透着一种繁忙而有序的活力。
街边的店铺灯火通明,招牌上大多是中英文对照,还有醒目的粤语标识,穿着时尚的人们行色匆匆,说着流利的粤语和英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陌生却充满生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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