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士不拔刀。两人同至,一左一右,腕上绳索亮,像两条无声的蛇。董承没有挣。他直起身,收拢纸边,贴回衣结处。走到第三步,他忽然停,仰头笑了一下,笑意薄:“臣之‘位’,在此。”话落,他迈步自出列,像把自己放回早画好的格。
曹操未看纸,只稳稳按印:“请。”一个“请”字,像把整个堂的重量往下一压,压住了将要乱的每一缕气。
潮声在耳。铁甲的光一阵阵像水面上的冷鳞。堂外的百姓看不见,只能听见那阵脚在廊下走过,门风随之抖一抖,檐铃带出第二声极轻的响。那响落在每个人的后颈上,凉得像针。
“王子服。”钟繇宣名。王子服垂目,朝帷一礼,自出列。脚步很稳,他为自己选了一条不乱的路——“守位”。“吴子兰。”自出。“种劭。”他回望一眼那片昨日射过一箭的柳,并不在堂,却像在眼前。他点了一下头,像向谁交代:“志可正。”亦出。
铁甲潮声未止,堂外又起第二潮。那是从相府后街倾来的甲步,堵死了可能的“陌路”。风在此时换向,往南收。阿芷抬眼,薄镜里的光线略偏,照在一张不在册的小吏袖上——白。手急抹,越抹越亮。他慌得直喘,挤出人群往覆柳桥方向跑。画皮在那头的菜篮旁把一根断豆角掐断,抬眼,默默记了一个名与一条路。
堂内收束如绳。荀彧将“许都大阵·第一批血祭名单”置于案端,朱砂印痕在光里细得像一条红丝。荀攸把“位”签一枚枚压在卷角,压出一排不甚显眼的小齿。曹操侧首,向帷拱手,不深。帷面的暗纹停了一瞬又落回去。
这时,远处钟楼第三通起,长而稳。鼓亭那边的木鱼应和一记。木鱼声未到此堂,人已各在位,各在法。
——
城南。
荒井旁,烂木被从里顶起一指宽,泥水在井圈内壁悄悄滑下,盐气冷。一个粗衣人从井边探身下去,手里一根朴木杖,落脚轻;继之两人相随。井下旧盐渠不高不低,能容人侧身行。水浅,及踝,冷直骨,但走得动。第一人回首,目光一掠,露出一截素青布的衣角与佩绶尾——刘备。孙乾随后,抬手按住墙面一处旧记号:“南三,西一。”关羽居后,刀把裹的新布被水汽一熏,白意更淡。他按住刀,目不旁视。
井口重覆,外头风把尘吹过,埋住“咯”的那一点响。粥担从巷口掠过,老人不抬眼,只在勺沿与风的缝里吐出一个字:“客。”风带走了那一口气,往西拐,再往桥下。
覆柳桥边,“疫”谣再传一遍,巡街的按刀绕道,骂了两句脏话,嗓音带着鼻音。桥下水浅,泥翻一线,像有人在水底写了一个极短的字,写完就擦。画皮蹲在菜篮旁,剥豆角,豆线扯断时发出一声极轻的“啵”。阿芷从另一端的巷影掠过,袖中塞着三枚极小的记号,放进木匣,匣盖一合,声细——这声细,像把三条线悄悄结在了一起。
盐渠尽处,拱桥“覆柳”下泥浅草匿,预留的小径被夜里人把荆棘砍开。再往西七里,有一间废弃盐仓,墙外榆树下驽马一匹,眼清鼻白,吐气如线。驼背的马贩牵缰,似倦似懒。刘备离渠上岸,目光第一眼落在马眼,第二眼落在榆阴。他伸手抚鬃,低声:“借一步。”马微点头,像听懂。
土岗早梅尚未开,岔路半通。路石搬开一半,另一半留着“不得不弃车”的理由。车轮颠在断处。孙乾轻轻敲车栏两下,关羽点头,张飞此时才忍不住低低“哼”了一声,又把气压进胸腔。“弃车。”刘备道。他拄杖,先行一步。背影薄,步点稳。他们的影子在地上并成一条又分开,像三只羽在风里起落。
他们听不见堂中摔杯的脆响,却听见城心铁甲的潮声被风拖了很细很长,像一道远远的雷。刘备站在岔口,回望许都城顶那一截远得看不清的天。他低低吐气:“走。”
——
相府西堂。
铁潮退入廊,堂中只余香直。人散三分,静七分。郭嘉把摔碎的青瓷三瓣一一拾起,置于案侧。他用指腹抹过杯口的一道细茬,被瓷凉了一下。他把手收回袖中,笑意淡:“声要脆,才不会拖泥带水。”
曹操侧目看他:“这杯,早备好了?”
“早备在‘慢’里。”郭嘉道,“快,会坏事。慢,才准。”
荀彧收卷,目光温而重:“今日问‘法’,只开门,不落刀。”荀攸应声:“刀要落在夜之后。”钟繇把“名”与“位”合在一册,朱砂再按一滴,红细如丝。
阿芷入内,呈上三件小物:一枚袖上粉痕的纱角,一粒从某人靴底抠出的细砂,一根断豆线。郭嘉挨个看,点头:“足够。”他合上匣盖,匣上不着字。
“主公。”他转向曹操,声音平直,“今日收‘网’,明夜行‘法’。台上不用话,台下不用声。只需风吹过,铁甲自行成潮。”
曹操“嗯”了一声。他望向帷前。帷后的暗纹还在,但比晨时更浅。浅,是“在”的另一种说法。他向帷再拱一拱,不深。风从帷角掠过,铃在檐下响了第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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