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世子……龙涎香……
这几个字如同带着倒钩的冰刺,扎进陈默的脑子里,搅得他一阵眩晕。桥下浑浊的河水,喧闹的市井人声,在这一刻仿佛都褪色、远去,只剩下那茶馆里飘出的、轻飘飘却又重逾千钧的闲谈,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安王李玹,他的皇叔,先帝的同父异母弟弟。在陈默(或者说原主李恒)的记忆里,这位皇叔一直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角色。年近五十,笃信佛教,常年称病不朝,窝在王府里吃斋念佛,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就连之前曹德纯权倾朝野时,安王府也表现得异常低调,从不参与任何朝堂纷争。
这样一个“老实人”的世子,怎么会突然弄到连宫里都稀罕的上好龙涎香?是巧合?还是……那条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终于要露出它的信子了?
陈默站在原地,身体僵硬,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粗糙的桥栏石缝。一股混杂着愤怒、寒意和一丝终于抓住线索的兴奋感,在他胸腔里冲撞。
“公……公子?”王德发见他神色不对,脸色惨白地上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咱们快回宫吧!”
回宫?
陈默猛地回过神。不,现在不能回去。线索就在这里,在这烟火人间的市井之中。他必须知道更多!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带着点好奇的表情,转向王德发,声音刻意放得轻松:“无妨,只是站久了有些腿麻。方才听人说起什么龙涎香,倒是稀罕物。王……王管家,你可知这京城里,哪家酒楼茶馆的吃食最是有名?咱们既然出来了,总不能空着肚子回去。”
王德发被他这突兀的转折弄得一愣,但见皇帝似乎恢复了常态,也不敢多问,只想赶紧离开这让他心惊肉跳的是非之地,连忙顺着话头道:“公子说的是!要说京城吃食,那‘八珍楼’的烤鸭,‘回味斋’的酱肉,‘冯家铺子’的驴打滚,都是顶顶有名的!”
“那就去尝尝。”陈默迈步走下石桥,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只是那眼底深处,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冰。
他没有选择王德发说的那些名声在外的豪华酒楼,反而循着空气中越发浓郁的香味,拐进了一条更显狭窄、却也更加热闹的巷子。这里多是些临街的小铺面和支着的摊子,卖的都是些寻常百姓吃食,锅气蒸腾,人声鼎沸。
他在一个卖豆汁儿焦圈的小摊前坐下。油腻的木桌,矮小的板凳,周围是呼噜呼噜喝着豆汁、大口咬着焦圈的贩夫走卒。这环境与皇宫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王德发和四个侍卫如临大敌,围着桌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引得周围食客投来好奇的目光。
“都坐下。”陈默低声道,“别惹眼。”
王德发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和侍卫们挤在旁边的桌子上,却哪里敢真吃,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摊主是个围着脏围裙的老汉,见陈默衣着虽不算顶华丽,但气质不凡,也不敢怠慢,麻利地端上一碗灰绿色的豆汁和一套焦圈咸菜。
陈默看着碗里那冒着酸馊热气、颜色可疑的液体,喉头滚动了一下。这玩意儿……就是他子民们日常的早餐?他学着旁边人的样子,拿起焦圈咬了一口,又舀了一勺豆汁送进嘴里。
一股强烈的、从未体验过的酸涩怪味瞬间充斥口腔,让他差点没当场吐出来。他强忍着咽了下去,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公子,可是不合口味?”摊主老汉见他表情扭曲,惴惴不安地问。
“……还好。”陈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强迫自己又喝了一口。这一次,除了那怪味,他似乎品出了一点粮食发酵后独特的醇厚。这就是人间烟火,真实,甚至有些粗粝。
他一边慢吞吞地吃着这难以下咽的“美食”,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食客的闲聊。话题无非是东家丢了一只鸡,西家婆媳吵了架,粮价又涨了几文……琐碎,却充满生机。
他状似无意地对摊主搭话:“老伯,生意还好?”
老汉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叹气:“凑合活着呗!这年头,啥都贵,就咱这豆汁儿涨不了几个钱。比不上那些做大买卖的,更比不上那些王府里的贵人喽!”
“王府?”陈默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哪个王府的贵人,还来吃您这豆汁儿?”
“那哪能啊!”老汉笑了,“人家贵人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就说那安王府吧,听说他们家世子爷,前儿个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批海外奇香,叫什么……龙什么香?宝贝得什么似的,府里熏得那个香啊,隔条街都能闻到!那得花多少银子?”老汉啧啧摇头,语气里带着小民对权贵奢侈生活单纯的惊叹和距离感。
又是安王府!又是龙涎香!
陈默握着勺子的手指微微收紧。看来,这并非空穴来风。
他放下几个铜钱,起身离开豆汁儿摊。王德发等人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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