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巡夜灯笼昏黄的光晕在回廊青砖上投下摇晃的圈,如同漂浮的孤岛。
> 谢砚之在前,玄色蟒袍拂过冰冷的地面,无声。
> 云映雪在两名侍卫的“护送”下,踉跄而行,袖中藏着墨迹未干的抄本,如同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 林氏缀在最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盯着云映雪背影的目光,怨毒得能淬出砒霜。
> 灯笼的光,只照亮了脚下的方寸之地,却将人心深处的暗礁,照得更加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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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那场裹挟着疯狂与冰寒的冲突余波,如同黏稠的油污,顽固地附着在永昌侯府深夜的回廊里。巡夜灯笼昏黄的光晕,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投下一个个摇晃不定的光圈,如同漂浮在无边黑暗中的孤岛,随时可能被四周涌来的墨色吞噬。
谢砚之走在最前。玄色官袍下摆拂过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他步履沉稳,身形挺拔如孤峰,月光与灯笼的光线在他周身交织,将袍服上金线绣成的狰狞蟒纹映照得如同活物,在暗影中无声游弋,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气息。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侧目,只是负手前行,仿佛身后那场险些酿成血案的闹剧,不过是一缕不值一提的尘埃。
云映雪被两名玄衣侍卫一左一右“护”在中间。她依旧低着头,脚步踉跄,仿佛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恢复。靛青色的棉斗篷裹紧了身体,却无法抑制那细微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抖。唯有她自己知道,这颤抖并非全然伪装。紧贴着小衣的那片粗糙纸张——那张墨迹淋漓、记录着足以颠覆整个侯府、甚至牵连江南官场的抄本——此刻正散发出惊人的灼热,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尖都在抽搐!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都牵扯着巨大的恐惧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林氏那如同淬毒匕首般的目光,死死钉在自己的后背上,带着要将她千刀万剐的怨毒。她必须死死咬住牙关,才能抑制住拔腿狂奔的冲动。指尖在袖中掐着那包辣椒粉小囊,粗糙的触感是此刻唯一的依靠和最后的手段。
林氏缀在最后几步远的地方。她华贵的衣袍在方才的疯狂撕扯中已然凌乱,发髻散开大半,几缕发丝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颈侧。精心描画的妆容被怒火和恐惧彻底破坏,脸色在灯笼昏黄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那双丹凤眼死死盯着前方云映雪踉跄的背影,里面翻涌的怨毒如同沸腾的毒液,几乎要喷射出来!染着鲜红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柔嫩的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血痕,她却浑然不觉痛楚。谢砚之最后那句冰冷的“好自为之”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脑中反复啃噬。这个贱婢!这个下贱的商户女!她怎么敢?!她怎么配?!还有谢砚之……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他深夜出现在书房,真的是巧合吗?!
死寂在回廊中蔓延。只有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谢砚之的官靴踏在青砖上,声音沉稳、规律,如同某种无情的倒计时。
云映雪的布鞋拖在地上,发出细微而慌乱的簌簌声。
林氏的绣鞋踩过地面,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却依旧掩饰不住的、充满恨意的沉重。
灯笼的光晕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却将人心深处盘踞的暗礁与深渊,映照得更加狰狞可怖。
终于,行至一处通向内外院的岔路口。谢砚之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首,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精准地投向身后被“护送”的云映雪。
“云姑娘。”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书房寻珠之事,可有旁人证见?你入书房前后,可曾察觉任何异样?”
来了!审问开始了!
云映雪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脸上依旧是惊魂未定的煞白,眼神带着残留的惊惶和无措,迎向谢砚之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她微微摇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回……回大人,夜深人静,并……并无旁人看见。民女……民女只是寻珠心切,未曾留意其他……”她刻意回避了“异样”二字,将一切归结于慌乱。
“哦?”谢砚之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听不出情绪的探究。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审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又仿佛穿透了她,落向她怀中那致命的秘密。“既无旁人证见,深夜擅入侯爷书房,终究于礼不合。”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念你初犯,又受惊吓,且侯夫人……”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后面脸色铁青的林氏,“处置亦有失当之处。此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四个字,如同冰冷的赦令,又如同无形的枷锁。
林氏闻言,如同被毒蜂狠狠蜇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喷出难以置信的怒火!到此为止?!她精心谋划的捉贼拿赃、将这贱婢彻底碾死的机会,就被谢砚之这轻飘飘一句话抹掉了?!那她方才的疯狂、狼狈、被当众打脸的屈辱,又算什么?!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她死死瞪着谢砚之挺拔冷漠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奉旨查案!这四个字如同悬顶的铡刀,让她所有的怨毒都只能化为无声的毒液,在五脏六腑中疯狂灼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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