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厅的空气被谢砚之那声“云姑娘”冻成了冰坨。
> 永昌侯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 谢砚之却已移开视线,转向侯爷,语气淡漠如初:
> “奉旨查问一桩旧案,需调阅侯府近年账册。”
> 他玄色袍袖拂过紫檀椅背,金线蟒纹在光下流淌着冰冷的暗芒。
> “听闻府上新得能人,账目清明。”他目光再次落回云映雪身上,如同审视证物,“便由这位云姑娘,协助本官查阅。”
> 那“协助”二字,咬得极重,像淬了冰的铁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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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内,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松脂。永昌侯沈弘文脸上的愕然尚未完全褪去,林氏捻着玛瑙念珠的手指也停滞在半空。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个逆光而立、玄衣蟒袍的男人身上,以及他目光所及之处——那个捧着账册、脸色苍白、几乎要融入阴影里的少女。
谢砚之却仿佛全然未觉这令人窒息的凝滞。他收回落在云映雪脸上的视线,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短暂停留后便干脆利落地拔出,转向永昌侯沈弘文。动作流畅自然,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沈侯爷。”他微微颔首,姿态疏离而合乎礼数,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本官奉旨查问一桩旧案,涉及京畿钱粮往来,需调阅贵府近年所有账册细目。”
他玄色的官袍随着动作微动,袍身上用极细金线密绣的狰狞蟒纹在透窗而入的光线下流淌着冰冷而威严的暗芒。他并未落座,只是随意地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旁边的紫檀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冰冷的木质。那细微的、几不可闻的敲击声,却像鼓点般敲在云映雪的心尖上。
沈弘文连忙拱手,脸上堆起官场上惯有的圆融笑意:“谢侍郎言重了,配合查案,侯府责无旁贷。只是这账册……”他面露难色,目光瞟向云映雪怀中那厚厚一摞,又迅速扫过谢砚之毫无表情的脸,“府中近年人事繁杂,账目积弊甚深,恐怕污了侍郎大人的眼,也耽误大人正事……”
“无妨。”谢砚之淡淡打断他,那淡漠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搭在椅背上的手指停止了敲击,目光再次转向云映雪。这一次,不再是刚才那短暂而冰冷的审视,而是带着一种实质性的、如同寒冰枷锁般的压力,沉沉地笼罩下来。
“听闻侯府新得能人,”他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得毫无温度的弧度,目光如同刮骨钢刀,在云映雪脸上逡巡,“数日之内便将积年烂账厘清大半,手段了得,账目清明。”
云映雪只觉得那目光如有实质,刮得她脸颊生疼。她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遮掩住眼底翻涌的惊涛。臂弯里的账册仿佛重逾千斤,压得她指尖冰凉。
“既如此,”谢砚之的声音清晰地在花厅内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便由这位云姑娘,协助本官查阅。”他刻意顿了顿,将那“协助”二字咬得格外清晰、格外沉重,每一个音节都如同淬了冰的铁钩,狠狠凿向云映雪紧绷的神经,“想必云姑娘精于算学,心细如发,定能为本官解惑,不至遗漏任何‘细微’之处。”
那“细微”二字,被他念得意味深长,冰冷的目光在她袖口若有若无地停顿了一瞬。云映雪袖中那辣椒粉小囊,仿佛骤然燃起一团烈火,灼烫着她的肌肤。
沈弘文一愣,显然没料到谢砚之会直接点名让一个身份低微的“账房先生”协助查账,这于礼不合。但谢砚之身份特殊,圣眷正浓,他不敢反驳,只得含糊应道:“这……既是侍郎大人吩咐,映雪,你定当尽心协助,不得有误!”最后一句是对着云映雪说的,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撇清。
“是。”云映雪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干涩。她捧着账册,如同捧着自己的断头铡,一步步走向花厅一侧特意辟出的、摆放着文房四宝和空白卷宗的紫檀书案。每一步都踩在无形的刀尖上。
谢砚之已在主位落座,永昌侯陪坐一旁,林氏则借口身体不适告退,暖香堂的甜腻气息似乎也随之散去不少,但花厅内无形的压力更甚。
很快,侯府历年堆积的、散发着陈腐气息的旧账册被小厮们一摞摞搬了进来,堆放在书案旁,几乎要将云映雪纤瘦的身影淹没。谢砚之并不立刻翻阅,只是端起丫鬟奉上的青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姿态闲适,目光却如同无形的蛛网,丝丝缕缕缠绕在书案后那个紧绷的身影上。
“云姑娘,”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棱坠地,在寂静的花厅里格外刺耳,“本官听闻,姑娘算学造诣精深,心算之速,堪比算盘?”他并未看她,仿佛只是随口闲聊。
来了!试探开始了!
云映雪正翻开一本记录田庄租赋的旧账,指尖冰凉。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头也未抬,声音尽量平稳:“大人谬赞。民女不过熟能生巧,算盘珠子拨弄久了,自然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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