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令在税粮的“硬道理”面前被迫改口,签发了严查张屠户、核查卖女账册乃至附议修律的公文,县衙的机器终于开始为这起特殊的案件运转起来。然而,无论是王县令还是李县丞,内心深处仍存有一丝侥幸,认为账册所载多为陈年旧事,当事人或已离散或不愿再生事端,最终或许仍能大事化小。
但他们低估了赵小满的决心,也低估了苦难一旦找到出口所迸发出的力量。
赵小满回到赵家屯,并未等待官府按部就班的查证。她深知,唯有让那些沉默的受害者亲自站出来,用她们的血泪当面控诉,才能彻底击碎任何试图掩盖和敷衍的幻想。她让立身堂的妇人们依据账册线索,四处寻访那些被卖掉的女子或其家人。
过程艰难曲折,多数人选择了沉默和遗忘,但仍有不少苦主,在得知有人愿意为她们伸冤、甚至可能改变这吃人的规矩后,埋藏多年的痛苦与愤怒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口。
三日後,县衙正式开堂审理张屠户逼卖亲女一案。消息早已传开,这日一早,县衙外便围满了来自各乡各镇的百姓,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公堂之上,王县令正襟危坐,李县丞陪坐一侧,三班衙役手持水火棍,分立两旁,气氛森严。张屠户被戴上枷锁,跪在堂下,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
王县令照例询问姓名、籍贯,然後让赵小满陈述状词。赵小满言简意赅,再次痛陈张屠户恶行,并强调此非个案,乃陋习流毒。
就在王县令准备按照流程,传唤证人(原计划只有赵新阳和立身堂几人),将案情局限於张屠户一人之时——
“青天大老爷!民妇有冤要诉!” “老爷!给我们做主啊!” “爹!娘!你们好狠的心啊!”
突然间,一道道凄楚悲愤的哭喊声从衙门外传来,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破了公堂的肃穆!
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只见二三十名妇人,从十几岁到三四十岁不等,在几位立身堂妇人的陪同下,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涌进了公堂之内!
她们衣着各异,有的还算整洁,有的则破烂不堪,脸上带着长年累月劳作留下的风霜印记,眼中却无一例外地饱含着泪水、屈辱和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你们……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公堂!”王县令吃了一惊,惊堂木拍得山响。
为首的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磕头道:“老爷!民妇是邻县李家沟人士!十五年前,也被爹娘用三袋谷子的‘聘礼’,卖给了一个打死前妻的老鳏夫啊!这十五年,我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啊!”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脖颈和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旧伤新痕!
“还有我!我是张家堡的!十年前换亲嫁过去,男人是个痨病鬼,我过门不到半年就守寡,婆家说我克夫,整天非打即骂!” “我是王家庄的!我爹为了给我哥娶媳妇,把我卖给了傻子当童养媳!” “我是……”
一声声哭诉,如同带血的利刺,一根根扎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她们来自八个不同的县镇,却有着几乎同样悲惨的命运!都是被“父母之命”、“聘礼之言”推向火坑的可怜人!
公堂之上,顿时哭声一片,怨气冲天!这些平日里隐藏在乡野角落、默默忍受的痛苦,此刻汇聚在一起,形成了足以撼动任何铁石心肠的力量!
王县令和李县丞彻底懵了,看着堂下跪倒一片、哭诉冤屈的妇人,手足无措。他们没想到赵小满竟然能找来这麽多苦主!这局面,已彻底失控!
张屠户更是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围观的百姓无不动容,许多人都跟着抹起了眼泪,低声咒骂那些狠心的父母。
然而,最震撼、最致命的一击,还在後面。
就在哭诉声稍稍平息之际,一个满头银发、瘦骨嶙峋、几乎要拄不动拐杖的老妇人,在一个年轻女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最後一个走进了公堂。
她没有哭,没有闹,浑浊的老眼里只有一片死寂的悲凉。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小的、粗陶烧制的罐子。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在这个老人和她怀中那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罐子上。
老妇人走到公堂中央,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跪了下来。她将那罐子小心翼翼地、如同抱着绝世珍宝般放在地上。
然後,她抬起头,看向堂上的县令,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地上:
“青天大老爷……民妇……赵钱氏……赵家屯邻村人……” “十五年前……我家穷,揭不开锅……为了半袋粮食……和一口薄棺……把我那年刚满十四岁的闺女……小草……嫁给了……嫁给了山那边一个快死的病老头‘冲喜’……” “过门……不到三个月……老头死了……婆家说她命硬……克夫……天天打骂……不给饭吃……” “我那苦命的草儿……没熬过那年冬天……就……就没了……” “婆家嫌晦气……用破草蓆一卷……扔到了乱葬岗……” “我……我後来才知道……偷偷去找……只找到几根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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