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婶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胡乱抹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哆哆嗦嗦地想去接赵小满递回来的窝头,却被赵小满一个眼神制止。
“拿回去,给孩子。”赵小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她知道,这两个窝头对王二婶家意味着什么。
王二婶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这次却带着滚烫的温度。她不再推辞,将那两块硬邦邦的窝头紧紧攥在怀里,像是攥着救命的仙丹。
赵小满转身回到窝棚,王二婶迟疑了一下,才怯生生地跟了进去,不敢多踏一步,缩在门口最小的阴影里。
獾油灯的光芒昏暗,却足够照亮两人之间那片小小的空地。赵小满没有多余的纸张笔墨,她直接拿起一根烧剩下的细木炭,在相对平整的泥地上,开始**画图**。
她画得很慢,线条简单却清晰。
先是一个方框,代表一块田。
然后在方框里画上密集的、代表秧苗的小竖线。
“苗不能太密,”她指着那些竖线间的距离,“抢肥,抢水,都长不好。”这是她观察赵家过度密植反而绝收得出的血泪教训。
接着,她在苗的根部周围,画上一圈圈疏松的、代表**松过土**的痕迹。
“根边的土,要松。太阳出来前,用耙子或手,轻轻刨松一层,”她用手比划着动作,“破了硬壳,水汽才不容易跑掉。”这是“保墒”的核心之一。
然后,她在松土的痕迹上,又画上一层杂乱的、代表**覆盖物**的短线。
“找干的杂草,铡碎,薄薄盖一层在根周围。”她继续说道,“挡太阳,保水汽,烂了还能当肥。”这是另一个关键。
她又画了几道斜线,代表**雨水**或**灌溉**,水滴落在覆盖物上,慢慢渗入下方松软的土壤。
“浇水,要等太阳没出来,或者落山后。直接浇根,别淋叶子,省水。”她补充道。
最后,她在那块方框旁边,画了一个简易的**蓄水池**的剖面图,标注出沉淀层和取水层。
一幅简陋却凝聚着无数实践和挣扎经验的“**保墒示意图**”,就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于泥地上完成。
王二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努力将每一个线条、每一句解释都牢牢刻进脑子里。这对她来说,不亚于天书,却是能救命的真经!
赵小满画完,扔掉木炭,拍了拍手上的灰。她看着王二婶那似懂非懂、却又拼命记忆的样子,知道光说无用,实践才能出真知。
她走到窝棚最角落,在一个小心遮掩的陶罐里摸索了片刻,然后走回来,摊开手心。
月光和灯光下,她手心里躺着**十粒**格外饱满、颜色深红近褐、带着细短芒刺的**粟种**。这是她从最好的那批收成里,千挑万选出来、准备明年做种的**红毛粟**!
“这十粒种,给你。”赵小满将种子放入王二婶因激动而颤抖的手中,“别直接下地。回去找个破瓦盆,放窗台上,用我说的法子,先试试。活了,再看下一步。”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既能验证方法,又避免了王二婶贸然下地可能带来的风险和失望,更最大限度地保护了赵小满自己——即便失败,也只是损失十粒种子和一个瓦盆,不会引来大的非议或怨恨。
王二婶紧紧攥住那十粒仿佛带着温度的珍贵种子,如同攥住了全家人的命根子。她看着地上那幅很快就会消失的图画,又看看眼前这个瘦小却仿佛蕴藏着无穷力量的丫头,喉咙哽咽着,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重重的、几乎要将头点掉的鞠躬。
“俺……俺记住了!谢谢……谢谢丫头!”她声音发颤,不敢再多留,生怕被人发现,紧紧捂着怀里的窝头和种子,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浓重的夜色里。
窝棚内,赵小满默默用脚抹去了地上的图画。
知识已经播撒,种子已经送出。
能否发芽,能否成活,看她造化,也看天意。
微光已分出一缕,能否成炬,尚未可知。
但改变,已然悄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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