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下方,几张太师椅排开。正中端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穿着半旧绸面棉袍的老者。他眼皮耷拉着,脸上沟壑纵横,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和一种久居高位的麻木威严。正是赵家屯的族长兼村长——**赵德贵**!他手里端着一杆黄铜旱烟袋,慢悠悠地吸着,袅袅的青烟盘旋上升,模糊了他浑浊的眼睛。他身旁左右,还坐着两个同样年纪不小、穿着体面些的老者,都是族里有头有脸的族老,脸上带着同样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而在供桌侧前方,站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崭新蓝绸棉袍、头戴瓜皮帽、身材干瘦的中年男人。他留着两撇稀疏的八字胡,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闪着精明的光,手里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块玉佩。正是张员外家的管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扫过被拖进来的赵小满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视线在她染血的断指和狼狈的形容上停留片刻,嘴角撇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另一个,紧挨着张管事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红底碎花新棉袄、头上插着一支崭新银簪的年轻姑娘。她圆脸盘,皮肤还算白净,此刻却抬着下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像在看一件即将属于自己的、却又嫌恶脏污的战利品——正是赵金宝口中的“高枝儿”,村长的侄女,**柳翠儿**!
赵小满被赵铁柱像丢垃圾一样,重重地掼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面上!身体撞击地面的闷响在空旷肃穆的祠堂里格外刺耳!剧痛让她眼前金星乱冒,蜷缩在地,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暗红的血沫从嘴角溢出,滴落在冰冷的砖面上。
“族长老爷,各位叔伯,”王氏尖利的声音打破了祠堂死寂般的压抑,她脸上堆着谄媚又刻薄的笑,几步上前,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张折叠好的、带着暗红血点的卖身契,“契书在这儿!白纸黑字,红手印按得清清楚楚!这死丫头片子,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她一边说,一边将契书高高扬起,如同展示一件不容置疑的圣物。
昏黄的油灯光线下,那纸契书上的“勾栏”二字和刺目的红手印,以及星星点点的暗红血污,显得格外狰狞刺眼。
王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扭曲的理直气壮和急于撇清的狠毒,响彻在阴冷的祠堂里:“我们老赵家可没亏待她!好吃好喝养到这么大,如今给她寻了张员外家这么好的去处,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她倒好,不知好歹,寻死觅活,还自残断指,想坏了这门亲事,坏了咱赵家的名声!这等不孝不义、自甘下贱的孽障,就该立刻发卖了,省得污了祖宗的眼,脏了咱赵家屯的地界儿!”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蜷缩在地的赵小满身上,也将她彻底钉死在了“不孝”、“下贱”的耻辱柱上。
祠堂内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灯芯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和王氏那尖利刻薄的话语在梁柱间回荡。
族老赵德贵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慢悠悠地吸着旱烟,仿佛只是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家务事。他身旁的两个族老,脸上也毫无波澜,只有看向地上蜷缩的赵小满时,眼中掠过一丝嫌恶。
张管事捻着八字胡,目光再次落在赵小满身上,尤其是那断指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似乎在评估这“货物”的残次程度。
柳翠儿则毫不掩饰地用手帕掩住了鼻子,仿佛地上的人散发着恶臭,看向赵小满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一种即将成为“官太太”的、高人一等的快意。
赵金宝站在王氏身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贪婪,目光热切地扫过柳翠儿,又瞟向张管事,仿佛已经看到十两雪花银和攀上高枝后的风光。
冰冷的青砖地面贪婪地汲取着赵小满残存的热量。断指的剧痛、肺腑的灼烧、失血的眩晕,还有王氏那字字诛心的恶毒咒骂,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身体,啃噬着她的灵魂。
她蜷缩着,身体因剧痛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湿透的头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遮住了她的眼睛。
但在那散乱发丝的缝隙间,在冰冷青砖的倒影里,那双眼睛——那双刚刚还因痛苦而涣散的眼睛——此刻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恨意,冰冷到极致,沉淀到极致,如同万载玄冰,再无一丝波澜。
只有那只完好的左手,依旧死死地、用尽生命的力量,攥着心口的衣襟。隔着冰冷的布料,那个小小的油布包裹,像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在无声地搏动。
祠堂外,灰蒙蒙的天空下,一片枯叶打着旋儿,无声地飘落在泥泞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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