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苑的书香与温情,如同投入深潭的暖玉,虽能驱散一方寒意,却无法消融深埋水底的坚冰。栖霞阁的沉寂,并非消亡,而是毒蛇盘踞洞穴,在等待更致命的出击时机。
林噙霜斜倚在锦榻上,窗棂半开,透进的光线照亮她脸上厚重的脂粉,却照不进那双阴鸷的眼。周瑞家的垂手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额角还带着昨日被海氏问询时吓出的冷汗痕迹。
“哼,好一个持重端方的海家嫡女!”林噙霜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刻骨的怨毒,“才进门几天?就敢拿我的人开刀立威!周瑞家的不过一时答不上米价,她便当众给我没脸!这是要踩着我的头,坐稳她二奶奶的宝座了!”
周瑞家的连忙添油加醋:“可不是嘛,姨娘!那位二奶奶,看着清清冷冷不声不响,手段可厉害着呢!对着大姑娘和六姑娘是春风和煦,一转脸对着咱们这些老人,那眼神……啧啧,冷得能冻死人!库房那边,她昨日也去看了,把王管事叫去问了好半晌的话,那王管事出来时脸都是白的!”
林噙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海氏!这个名字如今成了她心头的毒刺!这贱人不仅夺走了她谋划多年的盛家未来主母之位,如今更要将她多年在府中经营的心腹势力连根拔起!
“得意?我看她能得意到几时!”林噙霜猛地坐直身体,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寒光,“她以为嫁妆丰厚,有老太太和老爷撑腰,就能在这府里一手遮天了?做梦!这深宅大院,多得是杀人不见血的法子!”
她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她不是清高吗?不是看重名声吗?那我就从这名声上,给她撕开一道口子!”她招手让周瑞家的附耳过来,声音几不可闻,“……你去找人,如此这般……记住,手脚务必干净!要做得像是她海家带来的奴才自己眼皮子浅,手脚不干净!我倒要看看,她这位清流贵女,如何处置自家带来的‘贼’!到时候,她的脸面,她海家的脸面,我看往哪搁!”
周瑞家的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敢违逆,连连点头:“姨娘放心,老奴省得!定办得妥妥帖帖!”
“还有,”林噙霜眼中恶毒更甚,“墨丫头那边,你也给我盯紧了!让她多去老太太跟前走动,多跟如兰亲近!海氏不是想拉拢明兰那个小贱人吗?我就让墨丫头把如兰攥在手里!让她们姐妹离心!我看她海氏,怎么当这个家!”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府中暗流汹涌、海氏焦头烂额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快意。
松涛苑内,气氛却与栖霞阁的阴毒截然不同。明兰正坐在海氏的书房里,两人中间的小几上摊开着那几本诗集和札记,还有明兰带来的几卷医书。阳光透过雕花窗格,洒在书页上,也洒在两个低声交谈的少女身上。
“……嫂嫂你看这句,‘观世情如弈棋,落子当思长远’,与《黄帝内经》中‘上工治未病’之理,竟有异曲同工之妙。”明兰指着札记上的一行字,眼中闪着求知的光芒,“都是强调未雨绸缪,洞察先机。”
海氏含笑点头:“六妹妹悟性极高。治家亦如治国,如弈棋,如医病,皆需洞悉根本,预判其变。譬如府中仆役管理,”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有些人看似勤勉,实则心思浮动;有些人偶有小错,却可堪造就。奖惩之道,贵在明察秋毫,罚其当罚,亦要予人改过之机。若一味严苛,易生怨怼;若过于宽纵,则纲纪废弛。此间分寸,如同用药,君臣佐使,需得调和得宜。”
她说着,随手翻开一本厚厚的仆役名册,指着其中几个名字,对明兰道:“你看这个负责花木的刘婆子,前日因偷折了几枝新开的玉兰去卖,被管事抓了现行。按例,该罚三个月月钱,或打二十板子。但她家中只有一个病弱的老母,全靠她这点月钱抓药。若重罚,其母恐有不测。”
明兰蹙眉:“那嫂嫂打算如何处置?总不能就此放过,否则人人效仿,规矩何在?”
“自然不能放过。”海氏从容道,“我让她将卖花的钱加倍罚没,再扣她一个月月钱,以儆效尤。同时,让管事从公中支取一份寻常的补气药材,以‘念其初犯,且家有病母’的名义送去。既罚了错处,又存了体恤,更让她心生感念,往后当差必不敢再犯。如此,规矩立了,人心也暖了。”
明兰听得心悦诚服!海氏这番处置,既有雷霆手段立威,又有春风化雨怀柔,将“罚”与“恩”的分寸拿捏得妙到毫巅!这哪里只是管家理事?分明是洞悉人性、驾驭人心的大学问!她看着海氏沉静从容的侧脸,只觉得这位长嫂身上,仿佛蕴藏着一座智慧的宝库,让她仰慕不已。
“嫂嫂所言,字字珠玑,明兰受教了!”明兰由衷赞叹。
海氏莞尔:“妹妹聪慧,一点即透。持家理事,无非‘用心’二字。多听,多看,多思量,假以时日,妹妹定能做得比我更好。”她目光中带着真诚的期许,毫无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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