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堂的空气里,常年萦绕着清苦的药味和沉郁的檀香,像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纷扰与算计暂时隔绝。盛明兰在房妈妈安排的暖阁里昏睡了一天一夜,才将那场雪地罚跪侵入骨髓的寒意驱散。醒来时,身体依旧虚弱,但那双眼睛,却比昏迷前更加沉静幽深,仿佛冰封的深潭,将所有情绪都冻结在厚厚的冰层之下。
老太太并未召见她。房妈妈只每日按时送来温补的药膳,由周氏小心喂食。那药膳熬得极好,用料精细,显然出自老太太的小厨房,带着一种无声的、疏离的关怀。盛明兰安静地接受,不哭不闹,喂药时乖巧地吞咽,眼神温顺懵懂,像一只真正被吓坏了、需要休养的幼兽。只有在无人注意的瞬间,那眸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冰冷的审视,迅速扫过这间简洁却处处透着底蕴的暖阁,将那些古朴的家具、墙上悬挂的佛偈、乃至窗外几竿疏竹的姿态,都一一刻印在心。
三天后,她被送回了栖霞阁西厢房。栖霞阁的空气依旧甜腻,林噙霜主屋的帘子依旧垂着,但那股刻意营造的低气压似乎散去了不少。周氏和小桃都松了口气,以为风波暂歇。只有盛明兰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虚假的宁静。王若弗的迁怒,林噙霜的忌惮,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她必须更快,更稳。
回到熟悉又危险的西厢房,盛明兰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确认那个贴身藏匿、冰冷坚硬的铜盒。它还在,紧贴着心口,那沉甸甸的冰凉触感,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和希望。趁着周氏去小厨房熬粥,小桃在门口守着,盛明兰艰难地挪到小床边,从褥子最深处摸出铜盒。
铜盒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盒盖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锁孔或机括的痕迹。盛明兰用小手用力去抠,用牙床去啃咬边缘(虽然还没长牙),甚至让小桃偷偷找来的细发簪去撬,依旧纹丝不动。她累得气喘吁吁,额角渗出细汗,心头涌起一阵挫败的焦躁。
难道……真的打不开?生母用命守护的秘密,就要永远尘封在这冰冷的金属里?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目光无意间扫过铜盒边缘一处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凸起。那凸起形状奇特,像半个残缺的……花瓣?盛明兰的心猛地一跳!她挣扎着爬下小床,跌跌撞撞跑到那个半旧的樟木箱子旁——卫姨娘唯一的遗物箱。她记得,箱子角落里,似乎丢着一枚不起眼的、磨得发亮的旧铜簪,簪头……好像就是一朵简化的梅花!
小桃在明兰急切的眼神示意下,再次冒险打开了箱子,果然在角落的旧布里翻出了那枚铜簪。簪头是一朵小小的、五瓣梅花,其中一瓣边缘似乎有磕碰的痕迹,显得有些残缺。
盛明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接过铜簪,小手因为紧张和用力而微微颤抖。她将簪头那朵残缺的梅花,小心翼翼地、对准了铜盒边缘那处同样残缺的花瓣状凸起,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用力一按!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响彻盛明兰心扉的机括弹动声!严丝合缝的铜盒盖,竟真的弹开了一条缝隙!
成了!盛明兰几乎要欢呼出声!她强压下翻涌的激动,屏住呼吸,颤抖着手指,一点点掀开了那沉重的盒盖。
盒子里没有耀眼的珠宝,也没有骇人的毒药。只有两样东西:一枚触手温润、水头极好、雕成小兔形状的羊脂白玉佩,玉质纯净无暇,显然是卫姨娘留给女儿的贴身之物。而压在玉佩下面的,则是一本薄薄的、用泛黄粗糙的桑皮纸装订成的小册子,册子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被主人时常翻动。
盛明兰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册子。册子很轻,封面没有任何字迹。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翻开了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一手极其娟秀工整、却带着几分怯懦的小楷。字迹的主人显然书写时极为谨慎,笔画清晰,一丝不苟。
“景佑七年,三月初九,晴。入府月余,惶恐度日。主母威严,林氏娇媚,如履薄冰。幸得嬷嬷提点,方知府中忌讳……”
盛明兰的心跳骤然加速!这是……卫姨娘的手札!是她初入盛府时的日记!
她迫不及待地往下翻看。前面大多是些琐碎的日常记录:对主母王若弗的敬畏,对林噙霜美貌与手段的羡慕与隐隐畏惧,对盛纮淡漠态度的失落,以及初入高门深宅的种种不适应。字里行间透着卫姨娘性子里的柔弱、敏感和谨小慎微。
然而,随着翻动的页数增加,盛明兰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瞳孔也因震惊而微微收缩!
“……腊月廿三,小年祭灶。随老爷太太入宫朝贺。宫阙巍峨,贵人如云,惶恐不敢抬头。偶闻席间贵妇低语,提及‘荣妃娘娘’似与扬州旧事有涉,心下一惊,未敢多听……”
荣妃娘娘?扬州旧事?盛明兰的手指停在这行字上。她记得卫姨娘就是扬州人!盛纮似乎也曾在扬州做过官!这“扬州旧事”是什么?为何会让卫姨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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