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山雨初歇。墨兰从水月庵辞别母亲,乘马车返城。山路湿滑,车夫不敢疾行,只得缓辔而行。行至半途,忽听车外传来一阵清越的吟诵声: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声音清朗如玉,伴着潺潺溪水声,别有一番意境。墨兰心中微动,悄悄掀开车帘一角望去。
但见溪边青石上,坐着一位青衫文士。约莫二十出头年纪,面容清俊,手持书卷,正对着山水吟哦。细雨初停,山色空蒙,他独坐其间,宛如画中人物。
那文士似有所觉,抬眼望来。四目相对,墨兰慌忙放下车帘,心口却莫名一跳。
这时马车忽然颠簸,墨兰一时不察,手中锦盒跌落车外。盒盖翻开,几件首饰散落泥泞中。
“停车!”墨兰急道。那锦盒是母亲所赠,万万丢失不得。
丫鬟婆子慌忙下车拾捡。偏那支赤金点翠步摇滚得最远,正落在那文士脚边。
文士俯身拾起步摇,缓步走来。墨兰只得下车,敛衽为礼:“多谢公子。”
近看更觉这文士气度不凡。虽衣着朴素,但眉目疏朗,举止从容。他将步摇递还,目光清明无邪:“娘子客气了。山路过滑,还请小心。”
声音温润,恰如溪水淙淙。
墨兰接过步摇,指尖不经意相触,忙缩回手,耳根微热:“听公子吟诗,可是赴考学子?”
文士含笑:“在下文炎敬,确是要赴秋闱。途经此地,见山水清幽,一时忘情,让娘子见笑了。”
墨兰心中一动。文炎敬这名字似乎听过,像是今科有名的才子。母亲曾提过,若能在科考前结交些有前途的学子,将来或可成为助力。
她当下柔声道:“原来是文公子。小女子盛家四女,家父盛紘,最是爱才。公子若是不弃,可来府中做客。”
文炎敬神色微讶,随即拱手:“原来是盛大人千金。久闻盛大人清名,不敢叨扰。”言谈间不卑不亢,既未因她身份惶恐,也未显殷勤。
这时婆子来催:“四姑娘,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墨兰只得告辞。上车前,文炎敬忽然道:“娘子且慢。”他从书箧中取出一方素帕,包了些什么递来,“山路泥泞,娘子鞋袜湿了,用这个垫一垫吧。”
墨兰接过,竟是几片干爽的梧桐叶,垫在帕中,散发着淡淡墨香。
马车缓缓启动,墨兰忍不住回头望去。但见文炎敬仍立在原处,青衫随风,宛若修竹。
她展开素帕,只见一角绣着个小小的“文”字,针脚细密,显是精心绣制。
“倒是个细心人。”墨兰喃喃自语,将帕子小心收好。
回到盛府,墨兰一反常态地沉默。云栽伺候她更衣时,发现那方素帕,好奇道:“姑娘这帕子好生别致,以前没见过?”
墨兰夺过帕子:“多嘴。”却又不自觉地将帕子收在妆匣底层。
晚间用膳时,盛紘说起今科考生:“听说有个叫文炎敬的学子,文章极好,庄先生都夸赞。”
墨兰手中筷子微微一滞。
如兰抢着问:“比大哥哥还厉害吗?”
盛紘笑道:“各有千秋。你大哥哥沉稳,文生却灵气十足。”说着叹道,“只可惜家境贫寒,听说一路赶考都是步行...”
墨兰低头用饭,心中却想起那袭青衫。原来他竟是步行赴考么?难怪衣衫略显旧色。
夜深人静时,墨兰取出那方素帕。帕上墨香犹存,让她想起山间初遇的情景。
“文炎敬...”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泛起一丝异样。
那样风雅的一个人,却要步行赶考,真是...可惜了。
若是他能高中,或许...
这个念头刚起,她就自嘲地笑了。母亲说得对,她是要嫁高门的,怎能对一个寒门学子动心?
可是...那清朗的吟诗声,那温润的目光,却总在脑中挥之不去。
次日,墨兰竟破天荒地去了书斋。
长枫见她来了,十分意外:“四姐姐怎么得空来?”
墨兰故作随意:“来看看你功课。”目光却在书架上流连,“庄先生近日可夸过什么人的文章?”
长枫道:“先生常夸文炎敬的文章,说是有灵气。”说着取出一卷文稿,“四姐姐可要看看?”
墨兰接过文稿,但见字迹清劲,文章确实精彩。尤其一篇《山水论》,写尽山间四时美景,恰如昨日所见。
“这文生...如今住在何处?”她状似无意地问。
长枫道:“听说租住在城南小院,与几个学子同住。”他忽然想起什么,“四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墨兰放下文稿:“随便问问。”转身离去时,却悄悄记下了地址。
几日后,墨兰让云栽备了些文房四宝,吩咐道:“送去城南文宅,就说是...庄先生让送的。”
云栽不解:“姑娘为何...”
“让你去就去!”墨兰厉声道,耳根却微微发红。
云栽不敢多问,只得去了。回来时带回一方砚台:“文公子说无功不受禄,坚决不肯收。只让带回这个,说是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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