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枯萎走廊干裂板结的土地,扬起的不再是简单的辐射尘,而是一种带着诡异色彩的、仿佛混合了金属碎屑和腐败有机质的粘稠灰霾。两辆“猎犬”如同在污浊的泥沼中跋涉的巨兽,引擎的低吼被这片死寂之地贪婪地吸收,显得沉闷而压抑。
车内,气氛如同凝固的胶体。除了驾驶员必要的交流和老杰克偶尔对车辆参数的嘀咕,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被选中的四名队员——代号“铁砧”的突击手、“剃刀”的爆破专家、“幽影”的侦察兵以及“火花”的电子技师——都沉默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或是透过加厚的防弹玻璃,警惕地注视着窗外那永恒不变的、令人绝望的荒芜景象。森坐在莫雨旁边,手中的便携式生物扫描仪和能量探测仪几乎没有放下过,屏幕上跳动的数据让他眉头紧锁。
莫雨闭目靠在座椅上,看似在休息,实则全部的感知都已如同细密的蛛网般向外扩散。与钥匙碎片提升的同步率,让她对环境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她不仅能“听”到背景辐射那永无止境的嘶嘶低鸣,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足以让普通人在数小时内器官衰竭的致命毒素,更能“触摸”到这片土地深处那沉睡了无数岁月、如今却仿佛被某种力量隐隐搅动的…“痛苦”。
那是一种源自星球本身的、旧纪元终极战争留下的、深入地质层面的创伤。无数生命在瞬间湮灭的怨怼,文明崩坏时释放的混乱能量,以及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存在的残留意志,共同构成了这片废土绝望的底色。
然而,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绝望中,莫雨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涟漪”。
一些极其微弱,却顽强存在的生命信号,不再局限于那些适应了辐射的、形态扭曲的变异生物。她感知到了一些深埋地下的、如同萤火般微弱的植物根系,它们似乎在汲取着某种…非传统的能量,缓慢地修复着自身;她感知到了一些隐藏在岩缝中的小型节肢动物,它们的甲壳上闪烁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行动模式带着一种诡异的、非生物性的精准。
更令她注意的是能量流动的变化。枯萎走廊的能量场向来以混乱和狂暴着称,但此刻,在某些区域,她感知到了一种极其稀薄的、却带着明显“秩序”倾向的能量流,如同混浊洪水中的几缕清泉,正以一种缓慢但不可逆转的方式,渗透、梳理着周围狂暴的能量。这种“秩序”能量的特性,与她体内那块来自寂静海的钥匙碎片,以及她所感知到的、“破碎穹顶”方向那块碎片所散发的“冰冷秩序”,存在着某种程度上的同源性,但又似乎更加…原始和基础?
“停车。”莫雨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通讯器。
“猎犬”缓缓停下,引擎怠速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怎么了?”负责头车驾驶的“铁砧”立刻问道,手握紧了方向盘,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莫雨没有立刻回答,她推开车门,跳下车辆。脚下传来土壤硬脆的触感。她没有穿戴厚重的全身防护服,只带着基础的呼吸过滤面罩,那特制的作战服表面流转着微弱的能量光泽,将大部分有害辐射和能量侵蚀隔绝在外。她蹲下身,伸出带着战术手套的右手,轻轻按在滚烫的地面上。
感知如同水银泻地,深入地下。
森和其他队员也迅速下车,呈警戒队形散开,武器指向外围,紧张地注视着莫雨的动作。
片刻之后,莫雨收回手,站起身,目光投向远方“破碎穹顶”的方向,那双星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片土地…正在被缓慢地‘修复’。”她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修复?”老杰克通过车载通讯器疑惑道,“被什么修复?这鬼地方除了变得更糟,还能怎么修复?”
“不是我们理解意义上的生态修复。”莫雨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静,“是能量层面的…‘秩序化’。有某种力量,正在强行梳理这片区域混乱的能量场,压制狂暴的辐射和污染,试图将其纳入某种…既定的‘规则’之下。”
她指向不远处一片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却在她感知中呈现出微弱“秩序”能量流的区域。“看那里。地表似乎没有变化,但地下三米处,辐射读数比周围低了17%,能量活性下降了32%,并且出现了一种结构稳定的、非自然的硅基结晶层。这种‘修复’…带着很强的强制性,它在抹除‘混乱’,包括那些适应了混乱而生存的…生命。”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肉眼根本无法分辨任何异常。但森手中的探测器却发出了细微的提示音,屏幕上显示的数据与莫雨所言基本吻合!
“是…‘破碎穹顶’那个被激活的东西?”森立刻联想到了关键。
“可能性极高。”莫雨点头,“那块碎片蕴含的‘秩序’与‘净化’意志,正在通过某种方式,将其影响范围向外扩张。这种扩张的速度虽然缓慢,但其趋势…不可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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