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伯府,花厅。
林清看着坐在下首,一条腿还微微有些跛,脸上带着几分刻意堆砌出来的笑容的高鹏,心中警铃大作。这位忠勤伯府的公子哥,可是跟自家老爷有过节的!老爷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上门,绝无好事!
“高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林清保持着客气,但语气疏离。沈远山离京前特意交代过,府中事务由他暂管,尤其要小心应对各方势力。
高鹏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间崭新的花厅,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指教不敢当。沈院使……哦不,现在该叫安平伯了,乔迁新居,步步高升,真是可喜可贺啊。家父特意命本公子前来,送上贺礼,聊表心意。”
他一挥手,身后的小厮捧上一个锦盒。
林清没有去接,只是淡淡道:“高公子客气了。我家老爷奉旨公干,已离京数日。临行前有交代,闭门谢客,一切礼物,概不收受。还请高公子将贺礼带回,代为转达我家老爷对忠勤伯的谢意。”
“离京了?”高鹏眉毛一挑,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这么不巧?不知沈院使去了何处?何时回来?”
“老爷行踪,我等下人不敢过问。”林清滴水不漏。
高鹏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林管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沈院使与我之间,或许有些误会。但如今时过境迁,有些事,也该翻篇了。家父的意思,是希望能与安平伯化干戈为玉帛,毕竟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嘛。”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而且,沈院使如今身居高位,掌管宫廷医药,责任重大。这京城水深,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你说是不是?”
这话里软中带硬,既有示好,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林清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高公子言重了。我家老爷一向与人为善,只知恪尽职守,报效朝廷。至于其他,非我等下人所能议论。若无他事,高公子请回吧,府中杂务繁忙,恕不远送。”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高鹏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没想到沈远山府上一个管事,都敢如此不给他面子!他高家虽然失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岂容一个暴发户的奴才如此轻视?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下来:“林管事,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公子代表忠勤伯府前来示好,你就是这么待客的?沈远山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郎中,真以为封了个伯爵,就能在京城横着走了?别忘了,他能爬上去,也能摔下来!”
林清见他图穷匕见,也懒得再虚与委蛇,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地道:“高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辞!安平伯乃朝廷钦封,陛下信重!你在此口出狂言,诋毁朝廷命官,该当何罪?!若再无礼,休怪我不客气,禀明五城兵马司了!”
“你!”高鹏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林清,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对方如此强硬!如今高家势微,确实不敢再轻易招惹是非,尤其对方还是风头正劲的安平伯。
“好!好得很!”高鹏咬牙切齿,狠狠瞪了林清一眼,“沈远山养的好狗!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连带来的锦盒都忘了拿。
看着高鹏狼狈离开的背影,林清松了口气,但眉头却紧紧皱起。高鹏今日前来,绝不仅仅是示好那么简单,更像是一种试探,甚至是一种警告。老爷刚走,麻烦就上门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他立刻对福管家吩咐道:“从今日起,府门加强戒备,任何陌生面孔接近,都要严加盘问。高家送来的东西,原封不动送回去!另外,想办法给莫先生那边递个消息,告知今日高鹏来访之事。”
“是,林管事!”福管家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连忙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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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高鹏在安平伯府碰了一鼻子灰的同时,皇宫深处,慈圣皇太后所居的宫殿内。
太后斜倚在软榻上,神色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忧虑。“惊蛰”之变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虽然逆首伏诛,但每每想起那夜的惊险,仍让她心有余悸。
容嬷嬷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轻声禀报道:“太后娘娘,萧姑娘那边……伤势已无大碍了。沈院使离京前,也去看过她,留下了调理的方子。”
太后点了点头,叹道:“那孩子,也是个苦命人。她于桓儿有救命之恩,如今伤好了,总留在宫里也不是办法。摄政王之前说,会给她安排个妥当的去处,可有着落了?”
容嬷嬷回道:“王爷之前是提过,在京城给她安排个清静身份,赐座宅院。只是……最近王爷忙于朝政和清查余孽,怕是还没顾得上。”
太后沉吟片刻,说道:“既然沈院使离京了,宫里也没人能像他那样细致地照料她的伤势。这样吧,你传本宫懿旨,在京城选一处清静的宅子,拨几个可靠的宫人过去伺候,再赐她一些金银田产,让她出宫静养吧。总比在这深宫里闷着强。”
“是,娘娘。老奴这就去办。”容嬷嬷应道。她知道,太后这是感念萧忆如的恩情,也是给她一个相对自由的未来。
然而,无论是离京的沈远山,还是即将出宫的萧忆如,亦或是留在京城应对各方势力的林清,他们都未曾料到,一张无形的网,正随着沈远山的北行和某些人的不甘,悄然撒开。高家的试探仅仅是个开始,更深层次的暗流,正在这看似平静的局势下,缓缓涌动。北疆之行,注定不会太平。而京城之内,新的风波,也正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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