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漾的指尖在焦尾琴上骤然收力,一声裂帛般的铮鸣刺破空气,惊得梁上灰簌簌落下。然而余音未散,她的手法却陡然一转,指腹轻揉琴弦,如春风化雪般将锐利尽数敛去,只余下绕梁的清韵,像月光在琉璃瓦上流淌。这一曲起承转合间,唐嫣儿看见文渊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看见故人踏雾而来。
余韵未散的琴音里,文渊袍袖翻卷如鹤羽,拂过案头半卷宣纸,墨香与残韵在空气中纠缠。他忽然抽出狼毫,笔尖在砚台重重一蘸,浓墨顺着笔锋滴落在素笺上:“世人皆道小说是闲书,却不知这方寸纸页里,藏着照见人心的明镜,镀着理想的鎏金。” 话音未落,笔尖已如惊鸿掠水,在纸上疾走如龙。
“您笔下的侠客斩断的何止是江湖恩怨?分明是千百年来,文人墨客不肯向世俗低头的赤子魂。” 他头也不抬,字字铿锵,笔尖起落间,碎墨点点飞溅。“小说是跨时空的共情机器!”“是思维的舞蹈,文字的冒险!” 随着激昂的短句从唇齿间迸发,案头宣纸已铺满蝇头小字,那些文字仿佛活过来般,在烛火下微微发烫。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文渊猛地掷笔,狼毫骨碌碌滚过案头,在寂静中发出清脆回响。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惊得屏息,下意识围拢过去,只见素笺上赫然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大纲 —— 东晋时期,会稽郡上虞县有一女子祝英台,喜欢吟读诗书,一心想出外求学,但当时女子不能在外抛头露面,于是她乔装成男子,前往会稽郡城读书。途中遇见了会稽郡鄮县书生梁山伯,两人一见如故,遂结伴同行。 后来,祝英台归家,梁山伯十八里相送。分别时,祝英台暗示梁山伯自己是女子,并以家中九妹相许。然而,梁山伯得知真相并前往祝家求婚时,祝英台已被许配给马家。 梁山伯追悔莫及,郁郁而终。祝英台在得知后,悲痛万分。在被迫出嫁途中,经过梁山伯的坟墓时,坟墓突然裂开,祝英台毫不犹豫地跳入其中。随后,两人双双化为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从此相伴永不分离。
更令人震惊的是故事下方,那首名为《化蝶》的歌谣。“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生生爱 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 促膝并肩两无猜 十八相送情切切 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 泪染双翅身化彩蝶 翩翩花丛来 历尽磨难真情在 天长地久不分开”,文渊的字迹狂放不羁,墨迹未干便已晕染,仿佛将满腔深情都揉进了笔墨里。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一缕笛声破空而来。那声音清越而哀婉,像是从九幽黄泉飘来的呜咽,又似春日枝头新生的啼鸣。燕小漾的睫毛剧烈颤动,突然抓起案边空白的桑皮纸,指尖如飞地记录着旋律;唐嫣儿则将琵琶横抱胸前,玉指在琴弦上反复调试,试音的叮咚声与笛声交织,起初杂乱无章,却渐渐生出韵律。
五位文人面面相觑,望着三人旁若无人的模样,眼中尽是不解与不屑。可随着时间流逝,奇妙的变化悄然发生 —— 古琴的深沉、琵琶的激昂、笛子的空灵,竟如天作之合般交融在一起。凄婉的《化蝶》曲调渐渐成型,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文字中的缠绵悱恻,化作了可听可感的音律。当高潮处三重乐器齐鸣,恍惚间,众人眼前似真有一对彩蝶,冲破世俗的枷锁,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引得在场众人无不动容,眼眶泛红。
当燕小漾指尖的古琴泛出第一缕颤音,文渊便觉周身的空气骤然凝固。她的琴音不似寻常曲乐,倒像是将千年的月光揉碎了,再用琴弦细细串起。更令人屏息的是,她竟在抚琴之际,从喉间溢出低吟 —— 那声音清冽如寒泉击石,却又裹着丝绒般的柔意,每个音符都像是从心口剜出来的。
唐嫣儿怔了片刻,琵琶声忽地急转,如骤雨打芭蕉,与古琴声撞出惊心动魄的火花。她朱唇轻启,跟着燕小漾的旋律哼唱起来,嗓音似春日新酿的梅子酒,清甜中带着微醺的醉意。两人的声线交织缠绕,燕小漾的空灵如云端鹤唳,唐嫣儿的婉转似柳浪莺啼,竟将《化蝶》唱得比文渊记忆中任何版本都更惊心动魄。
王度不知何时很狗腿的踮着脚凑到跟前,像捧着圣旨般高举那张写满歌词的宣纸,随着两人的节奏左右摇晃。烛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得他眼中满是痴狂。"千古传颂生生爱 ——" 当这句歌词从二女口中吐出时,文渊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电流顺着脊椎窜上头顶。
那嗓音太过干净,干净得像前世某个夏夜,他和陈晓雅并肩躺在天台,听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此刻的歌声里,既有祝英台的柔肠百转,又有梁山伯的肝肠寸断,字字句句都敲在他的心坎上。恍惚间,他看见燕小漾的眉眼与陈晓雅重叠,唐嫣儿翻飞的指尖幻化成天台栏杆上缠绕的紫藤花。
琴音、歌声、烛光,在这一刻拧成了时光的旋涡。文渊踉跄着扶住桌案,喉头发紧,眼眶发烫。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电影院里共享的爆米花,暴雨中同撑的一把伞,还有那场永远无法兑现的求婚。他忽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隋末的宅院里,还是在二十多年前的某个黄昏。当二女唱到 "历尽磨难真情在" 时,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克制住想要冲上去拥抱那份熟悉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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