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天空阴沉着脸，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将戴高乐机场巨大的玻璃幕墙蒙上一层水雾，模糊了内外的界限。空气湿冷，带着异国他乡特有的清冽和疏离感。
入境大厅人声鼎沸，各种语言混杂，排队等待护照检查的队伍蜿蜒曲折。苏晚排在队伍中，耐心地随着人流缓慢移动。她穿着简单的驼色风衣，围巾松松地搭着，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和恰到好处的新奇，目光偶尔掠过大厅内的指示牌和安检人员，如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旅客。
她的护照和签证毫无问题，海关官员例行公事地敲章放行，没有多余的盘问。
提取托运行李的过程也很顺利，行李箱很快出现在传送带上，没有任何被额外检查或损坏的痕迹。
一切顺畅得令人不安。
推着行李车走出海关闸口，来到接机大厅。巨大的接机牌森林般举起，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名字和机构缩写。喧闹的人声、广播寻人声、行李箱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混乱的洪流。
苏晚停下脚步，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接机的人群，寻找着“苍穹之眼”大赛组委会的牌子。按照邮件约定，组委会会派人在这里接她。
很快，她看到了目标。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亚裔男人，举着一个印有“苍穹之眼”Logo和英文的电子接机牌，正神色严肃地打量着出来的旅客。
他的站姿笔挺，眼神锐利，不像普通的工作人员，倒更像……安保人员。
苏晚调整了一下表情，拖着行李箱朝他走去。
“您好，请问是‘苍穹之眼’组委会的吗？我是苏晚。”她用英语说道，语气带着确认和一丝不确定。
那男人立刻将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快速而隐蔽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脸上随即露出一个程式化的微笑：“是的，苏小姐，欢迎来到巴黎。我是组委会负责接待您的助理，您可以叫我David。”
他的英语很流利，但带着某种硬邦邦的感觉，像是经过训练而非母语。他的笑容很标准，但眼底缺乏温度。
“谢谢，辛苦你了。”苏晚礼貌回应。
“车已经在外面等候，请跟我来。”David接过苏晚的行李车，动作干脆利落，不容拒绝。
他推着车，步伐很快地走在前面，苏晚需要稍微加快脚步才能跟上。他似乎对机场路线极为熟悉，巧妙地避开人流密集处，带着她走向一个相对僻静的出口。
一路上，他几乎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偶尔用耳麦低声确认着什么，语气简短。
苏晚沉默地跟在后面，默默观察着他的背影、步态、以及周围的环境。机场的安保人员分布、摄像头角度、可能的紧急出口……所有信息如同本能般摄入脑中。
出口处，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安静地停靠在路边。车旁站着另一个穿着类似西装、身材更魁梧的白人男子，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David为苏晚拉开车门：“苏小姐，请。”
苏晚道谢，弯腰上车。
车内空间宽敞，皮革座椅散发着淡淡的气味。除了司机，车里没有其他人。
David将行李放入后备箱，然后坐进了副驾驶位。魁梧男子则坐进了驾驶位。
车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的雨声和喧嚣。车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发出细微的声响。
车辆平稳地驶离机场，汇入巴黎郊区湿滑的高速公路车流。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掠过的是略显陈旧的工业区、大片灰褐色的田野和偶尔出现的、尖顶的教堂。风景陌生而压抑。
David从前排转过身，递给她一个文件夹：“苏小姐，这是您接下来几天的详细行程安排、酒店房卡以及一些巴黎的实用信息。请您过目。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我的电话在首页。”
他的语气依旧礼貌而疏离。
苏晚接过文件夹，打开翻阅。行程安排得很满，从明天开始就有媒体采访、作品技术检查、研讨会、欢迎酒会……直到最后的颁奖晚宴。酒店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看起来很高档。
一切看起来都无可挑剔。
“谢谢，安排得很周到。”苏晚合上文件夹，目光看向窗外。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雨刮器规律地刮擦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
这种过分的安静和专业化，让她感觉自己不像一个受邀的艺术家，更像一个被押送的贵重物品。
车辆穿过郊区，逐渐进入巴黎市区。经典的奥斯曼建筑、优雅的街道、湿漉漉的石板路……浪漫之都的面纱在雨中缓缓揭开，却带着一种冷冰冰的距离感。
大约四十分钟后，车辆停在了一家看起来历史悠久、气势恢宏的酒店门前。门童立刻上前打开车门。
“苏小姐，我们到了。”David下车，为她引路。
酒店大堂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氛和咖啡混合的味道。与外面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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