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是被指尖的凉意惊醒的。不是清晨的寒气,是一种带着金属质感的冷——苏九璃的斩魂梳正抵在他的掌心,梳齿泛着银灰色的冷光,将引魂纹的青黑色压下去几分。窗外的天是暗紫色的,院中的桃树不知何时开满了白色的花,每一片花瓣上都映着一个极小的人影,像是从镜子里拓下来的,仔细一看,竟是他和苏九璃的轮廓。
“醒了就别装睡。”苏九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林野转过身,看到她靠在门框上,黑色风衣的领口敞开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之前嘴角的血迹已经消失,只有耳尖还泛着淡淡的红——昨晚她为了压制他掌心的引魂纹,守了他一夜,此刻眼底藏着淡淡的疲惫,却依旧维持着御姐的冷傲。
“引魂纹没再发作?”林野摊开手,青黑色的纹路已经淡成了浅灰色,银灰色的血珠也不再渗出。苏九璃走过来,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动作比昨天轻柔了许多,林野甚至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微颤。
“暂时压下去了,但梳影楼的‘镜梳’会放大执念,你的引魂纹很可能会在那里再次爆发。”苏九璃收回手,转身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银灰色的墨水画着梳影楼的布局,“梳影楼的老板是梳魔的第二任宿主,死后化为‘镜鬼’,被困在三楼的梳妆镜里。镇魂梳就在镜中,只有让镜鬼看到‘最想留住的人’,镜子才会打开。”
林野接过地图,手指不经意间碰到苏九璃的指尖,两人同时顿了一下,苏九璃迅速别过头,耳尖的红又深了几分:“别磨蹭,我们得在午时前赶到梳影楼,午时是镜鬼力量最弱的时候。”
一路往城南走,街道上的景象越来越诡异——路边的铜镜店门口,挂着的铜镜都映出了两个影子,一个是路人本身,另一个是握着木梳的人影;卖胭脂的摊子上,脂粉盒里装的不是粉末,是银灰色的液体,沾在手上,竟会凝成梳形的印记;就连路过的轿子里,都传来“沙沙”的梳头声,轿帘掀开的瞬间,林野看到轿子里坐着的,是一个没有脸的女人,手里握着一把和斩魂梳相似的长梳。
“这些都是镜鬼的‘镜影’,别和它们对视。”苏九璃将斩魂梳握在手中,梳齿泛着冷光,周围的镜影瞬间消散。林野跟在她身边,发现她总会下意识地走在他的左侧,将他护在相对安全的位置——这个细节让他心里一暖,眼前的御姐,好像比他想象中更在意他。
到了梳影楼门口,眼前是一座古旧的楼阁,朱红色的大门上刻满了梳形的印记,每一道印记里都嵌着一面小镜,镜中映出的不是门外的景象,是三楼那面梳妆镜的轮廓。苏九璃推开门,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脂粉味,混杂着金属的冷香,一楼的大厅里,摆着几十面铜镜,每面镜子前都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梳”着镜中的自己。
“别碰任何一面镜子。”苏九璃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斩魂梳在她手中微微发烫,“这些镜子都是镜鬼的眼线,一旦对视超过三秒,就会被拖进镜中,成为新的‘镜影’。”
两人轻手轻脚地往二楼走,楼梯的扶手是用桃木做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梳形纹路,每走一步,就会发出“咔嗒”的声响,像是木梳划过木头。到了二楼,林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是阿武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林野,快来啊,我在镜子里等你……”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身后的一面铜镜里,阿武正站在镜中,手里握着一把木梳,梳齿上缠着银灰色的丝线。就在这时,苏九璃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斩魂梳狠狠划过铜镜,镜面瞬间碎裂,阿武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说了别回头!”苏九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的手还紧紧握着林野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物传来,让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抬头看向苏九璃,发现她的眼神里除了冷傲,还有一丝担心——是担心他被镜鬼拖走。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林野轻声说道,手腕轻轻动了动,苏九璃却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两人对视一眼,苏九璃迅速别过头,松开他的手腕,快步往三楼走:“快走吧,午时快到了。”
三楼的大厅里,只有一面巨大的梳妆镜,镜面泛着银灰色的光,镜框上刻满了梳形的印记,每道印记里都嵌着一颗珍珠,珍珠里映出的,是不同人的脸——老陈、赵五、阿武、管事……都是之前被梳魔害死的人。
“镜鬼,出来!”苏九璃举起斩魂梳,梳齿对着镜面,“我们知道你困在这里,只要你交出镇魂梳,我们可以帮你解脱。”
镜面突然泛起波纹,一个穿着古旧旗袍的女人从镜中走出来,她的脸被一层雾气遮住,手里握着一把银灰色的梳子——正是镇魂梳。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怨:“解脱?我被困在这里几十年,早就忘了什么是解脱。除非……你们让我看到‘最想留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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