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那间离开了一个寒假的四人宿舍,扑面而来的是空旷和冰冷的气息。室友们都还没回来,房间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江涛放下背包,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床铺和书桌,一种巨大的落差感油然而生。就在不久前,他还被温暖柔软的身体包围着,沉浸在极致的亲密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床板和寂静的空气。
他沉默着开始打扫卫生,铺床叠被,整理书桌。身体和精神在经历了两天的极致释放后,虽然疲惫,却也带着一种奇异的清爽和踏实。那种被本能欲望日夜灼烧的躁动感消失了,心灵深处对林丽芳的思念却沉淀得更加醇厚绵长。他拿出那个贴身钱夹,打开,里面林丽芳的照片旁,安静地躺着那张写着固定彩票号码的字条。他用指尖轻轻拂过字条上的数字,心中一片平静。这不再是一个焦灼的赌注,更像是一个无声陪伴的习惯,一份寄托着微小希望的日常仪式。
接下来的几天,中大校园里的人流如同解冻的溪流,开始缓缓增多,但离正式开学前的喧嚣还有一段距离。这短暂的、介于独处与热闹之间的“开学前”日子,成了江涛和林丽芳另一种形式的蜜月期。
他们无法再像之前那样躲在小房间里挥霍时光,便将浓烈的思念和爱恋,铺洒在校园的每一个阳光明媚的角落。
午后,他们会约在图书馆僻静的靠窗位置。摊开书本,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落下来,在书页和桌面上跳跃。两人并肩坐着,偶尔低声讨论几句专业问题,更多的时候,是各自安静地看书。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的墨香和阳光温暖的气息。江涛的目光常常会从书本上移开,落在身旁的林丽芳身上。她低垂的眉眼,专注的神情,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以及翻动书页时纤细白皙的手指,都构成了一幅令他心醉的画面。他会假装不经意地,在桌下轻轻碰碰她的膝盖,或者趁无人注意,飞快地捏一下她放在桌下的手。每一次微小的触碰,都会换来她嘴角无声扬起的、带着羞赧和甜蜜的笑意,像石子投入心湖,漾开一圈圈涟漪。
傍晚,夕阳熔金。他们会牵着手,漫步在校园着名的“情人湖”畔。湖水倒映着晚霞,波光粼粼,湖畔的垂柳刚刚冒出嫩黄的芽苞,在微凉的晚风中轻轻摇曳。长椅上坐着零星的、同样提前返校的情侣,但空间足够广阔,能容纳下各自的私语。他们找一张无人的长椅坐下,看着最后一抹霞光在天际隐去,暮色四合,校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他会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然后自然地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林丽芳温顺地靠着他,感受着他胸膛的微温和有力的心跳。两人就这样依偎着,不需要太多言语,看湖水渐渐沉入墨色,看星星一颗颗点亮夜空。静谧的晚风拂过,带来远处教学楼模糊的喧嚣和近处草丛里不知名虫子的低鸣,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和心跳。他们会低声聊着琐事,聊着对新学期的计划,分享着各自回家时听到的趣闻,或者只是静静地享受这份远离人群喧嚣的宁静依偎。偶尔,当夜色渐深,周围人影更加稀少时,情难自禁的吻会落在她的额头、发顶,或者,在树影婆娑的遮掩下,短暂地印上她柔软的唇瓣,如同偷尝最甜的蜜糖,带着隐秘的刺激和巨大的满足。
这种在公开场合下小心翼翼的亲密,带着一种青涩的甜蜜和刺激感。每一次指尖的相触,每一次眼神的交汇,每一次在无人角落短暂而热烈的拥吻,都像是一次次短暂的充电,足以支撑他们度过夜晚分离后的漫长时光。他们像两只刚刚找到伴侣、急于确认彼此存在的雏鸟,享受着在阳光下相互靠近、相互取暖的时光。
终于,日历翻到了正式开学注册的日子。
沉寂了一个寒假的校园彻底苏醒过来。拖着行李箱的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入,宿舍楼瞬间热闹起来,走廊里充满了久别重逢的欢声笑语、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和电话铃声。食堂恢复了拥挤和喧嚣,图书馆的座位也开始变得紧俏。
江涛结束了“神仙眷侣”般悠闲的二人时光,一头扎进了新学期的汹涌洪流之中。
他先去系里完成了注册手续,领回了厚厚一叠新学期的教材和课程表。看着上面排得密密麻麻的专业课——《高级宏观经济学》、《计量经济学理论与应用》、《国际金融实务》……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沉甸甸的知识量和即将到来的巨大压力。家教的兼职也恢复了。他不得不重新规划时间,在繁重的课业和勤工俭学之间寻找平衡点。
生活的节奏陡然加快,像被拧紧了发条。然而,无论多么忙碌,有两件事,如同刻入他生物钟般的习惯,从未改变。
第一件事,是每天与林丽芳的“见面”。开学后,他们见面的时间被大大压缩,形式也变得更为“常规”和“安全”。更多时候是在食堂“偶遇”,在图书馆同一阅览室自习,或者是在傍晚时分,约在宿舍楼之间的某个花坛边,匆匆交换几句关心的话语,塞给对方一点小零食(通常是江涛把母亲塞给他的年货省下来带给林丽芳),然后便又各自投入忙碌的夜读或家教中。那些在空旷校园里肆无忌惮牵手散步、长椅依偎的日子,变得奢侈而稀少。但每一次短暂的见面、眼神的交汇、指尖不经意的触碰,都带着历经约束后更显珍贵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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