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口那碗温热的姜撞奶,仿佛将某种甜蜜的催化剂融入了时光。自那个周末午后之后,林丽芳和江涛的关系有了更为扎实的落点。不再仅仅是BP机里藏着心事的文字,也不再仅仅是图书馆偶尔交汇的目光,“恋人”的身份在一次次具体的、细小的相处中变得真实可触。
他们开始拥有一些心照不宣的习惯和“据点”。林丽芳实验室楼下的那棵大榕树下,成了江涛等待的固定位置。他有时会带上一本专业书(虽然大部分时间看不进去),有时就只是靠着树干,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当她终于出现,朝他走来,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看到他的笑意时,那瞬间的满足感足以驱散所有等待的焦灼。
周末的“糖水时间”更是雷打不动。有时是西门口的老店,有时是江涛新发现的藏在东山口小巷里的甜品屋。林丽芳发现,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男孩,在寻找美食上有着惊人的执着和细心。他总是能带她去到那些不起眼却味道绝佳的地方,然后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品尝后的表情。每一次并肩走在广州或古朴或喧闹的街巷里,每一次分享同一碗糖水的甜蜜,都像一块块砖石,悄然加固着两人之间那座名为“恋爱”的桥梁。
然而,亲密关系的靠近,总会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慌又渴望的吸引。尤其是对毫无恋爱经验的江涛而言。
林丽芳身上那种混合着书卷气的沉静、偶尔流露的温柔,以及比他年长三岁所带来的那份若有若无的成熟和包容感,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每一次靠近,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他渴望更多——不仅仅是牵手,不仅仅是并肩而行。他内心深处涌动着一种原始的、笨拙的冲动,想要更亲密地靠近她,感受她,甚至…占有她目光中的所有焦点。
这晚,又是一个从糖水铺散步回校的夜晚。夜风微凉,月色朦胧,将中大的校园笼罩在一片温柔的静谧里。高大的榕树和棕榈树在路灯下投下浓重的、交织的阴影。四周很安静,只有他们轻缓的脚步声、细微的虫鸣,以及两人之间那若有若无的、带着甜蜜气息的寂静。
江涛的心跳,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擂动得格外清晰。他牵着林丽芳的手,手心微微出汗。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玉兰花香的清新气息。每一次侧头看她被月光勾勒出的柔和侧影,每一次感受到她手指在他掌心轻微的蜷动,都像有一把细小的钩子,在轻轻搔刮着他心底最隐秘、最滚烫的角落。
当他们走到通往林丽芳宿舍楼那条相对僻静的、两旁植满高大乔木的小径时,四周的光线更加幽暗。浓密的树冠几乎遮蔽了路灯的光线,只在地面筛下斑驳陆离的、跳动的光影。这里的安静被放大了数倍,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以及彼此间越来越清晰的呼吸声。
江涛的脚步不知不觉放缓了。他的喉咙有些发干,握着林丽芳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冲动在胸腔里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他想做点什么。他想…吻她。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师姐…” 他停下脚步,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带着明显的沙哑和紧绷,像绷紧的琴弦。
林丽芳也随之停下,转过身,抬起头看他。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双清澈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蕴藏着星光。她似乎察觉到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不同寻常的紧张和灼热气息,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和了然。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尾音在寂静中微微扬起。
江涛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无比苍白和累赘。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低下头,向着那片朦胧月色下、近在咫尺的温软,莽撞地凑了过去!
动作快得毫无章法,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急切和笨拙。他甚至没找准位置,鼻尖先碰到了她的脸颊。
林丽芳的身体在他突然靠近的瞬间微微一僵!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带着青涩的汗意和一种不容错辨的、孤注一掷般的热情。那莽撞的触碰让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然而,就在这一瞬,她看清了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阳光般笑意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剧烈颤抖着,脸颊滚烫,连耳根都红透了。那份毫无保留的渴望和几乎要溢出来的、小心翼翼的忐忑,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她心底那一丝本能的防御。
他没有经验。他只是在笨拙地、拼尽全力地表达着他的喜欢和渴望。
这个认知让林丽芳的心头一软,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和怜惜。那些潜藏在她心底、关于过去那段短暂感情的记忆碎片,在此刻并没有浮现,反而被眼前这个真实得近乎莽撞的男孩完全取代了。她想起了逸仙路上他鼓起勇气的牵手,想起了天台上他赤诚的告白,想起了每次约会时他亮晶晶的、只投向自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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