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腐土下的杀机
西南方向的瘴疠之地,与黑山寨周围那虽显凋敝却仍存生机的山林,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踏入此地,仿佛一步从人间坠入了某个被神明遗忘的炼狱角落。
这里的树木与普通的树木大不相同,它们并没有呈现出应有的生机与活力,反而展现出一种病态的、扭曲的繁荣。这些树木的树干多呈现出黑褐色,表面布满了瘤状突起和黏滑的苔藓,让人摸上去的感觉就像是在触碰腐烂的肉体一般,令人心生厌恶。
再看这些树木的枝叶,它们显得异常稀疏,与树干的粗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这些叶子的颜色却十分诡异,不是正常的翠绿,而是墨绿或者暗紫色。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叶子的叶脉清晰可见,仿佛被浸透了剧毒的汁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油光。
不仅如此,空气中弥漫的瘴气也比之前更加浓稠了。这种瘴气不再是单一的灰黑色,而是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惨绿与幽蓝。这些颜色交织在一起,使得瘴气看起来就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缓缓地蠕动着、纠缠着。仔细观察,还能发现其中似乎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飞舞、繁衍,让人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瘴气与怪异的树冠,被扭曲、过滤,最终投射到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陆离、不断晃动的光斑。这些光斑如同鬼魅的脚印,在腐殖层上追逐、跳跃,看得久了,便让人头晕目眩,心神恍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以一种缓慢而诡异的方式旋转。
每一步踏下,脚下都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深可及踝的、由腐烂落叶和淤泥混合而成的腐殖层。它发出“噗叽、噗叽”的黏腻声响,每抬起一次脚,都会带起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了霉菌、腐殖质和某种生物深度腐败的腥甜气味。这气味极具侵略性,钻入鼻腔,不仅刺鼻,更带着一丝麻痹感官的甜腻,让人心生烦躁,思绪也变得迟钝起来。
“用布条浸湿清水,捂住口鼻,尽量少说话,减少呼吸。”队伍最前方,老采药人葛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经验丰富,对这片区域的了解远超他人。“这里的瘴气毒性驳杂,吸入过多会损伤肺腑,侵蚀经脉,更会让人产生幻觉。记住,注意脚下和周围的植物,颜色越鲜艳的,越可能剧毒无比,不要轻易触碰,哪怕是一片叶子。”
队伍立刻照做。清水是宝贵的,但没人吝啬。他们撕下衣角,浸湿后紧紧捂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双在昏暗中闪烁着警惕光芒的眼睛。阿树走在最前面,一手紧握着腰间的猎刀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另一只手则不自觉地护在胸前,那里,木盒传来的微弱搏动和暖意,是这片死寂世界中唯一的慰藉与方向。
他能感觉到,“伴生之心”对周围的环境似乎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排斥与“饥渴”。那原本平稳的搏动,在进入这片区域后,似乎加快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频率,像是在不安地躁动,又像是在更努力地从这片贫瘠而充满毒素的空气中,汲取那一点点几乎不存在的纯净生机。这感觉让阿树的心揪得更紧了。
“它很不舒服……”阿树在心中默念,对前路的忧虑更深了一层。万毒泽深处,真的会存在葛翁所说的那种“物极必反”的生机之地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老人为了安慰他们而编织的美好谎言?他不敢深想,只能强迫自己相信。
两名年轻猎人,石柱和黑牙,一左一右护卫在队伍两侧。他们身形矫健,短弓半开,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不断扫视着周围任何可疑的动静。他们的呼吸被布巾过滤,发出沉闷的“呼呼”声,每一次吐纳都带着对这片土地的敬畏与戒备。那两名妇人,芸娘和巧姑,则紧随阿树和葛翁身后。她们虽然紧张,脸色苍白,但手脚利落,眼神坚定。她们紧紧抱着用油布包裹的行囊,里面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少量食物、药品和清水,每一样都重若千斤。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来自石柱脚下。他猛地一顿,低头一看,是一截半埋在腐叶中的白色兽骨,骨骼纤细,看形状不似大型猛兽。
“是狐鼬的骨头。”葛翁蹲下身,用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凝重,“骨头颜色发黑,上面有细密的啃噬痕迹……是被毒虫或者小型毒兽啃食干净的。你们看,连骨髓都被吸干了。”他站起身,环顾四周,“这里看似安静,实则杀机四伏。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致命。都打起精神来!”
话音刚落,左侧一片茂密的、长满尖刺的暗紫色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密集声响,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里面快速穿行。
“戒备!”阿树低喝一声,声音虽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队伍瞬间收缩,六人背靠背形成一个小小的防御圆圈,武器纷纷出鞘。
灌木丛剧烈地晃动了几下,猛地钻出十几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长着血红复眼的多足怪虫。它们似乎被生人的气息吸引,头部两根漆黑的触须快速抖动,发出“嘶嘶”的威胁声响,口器开合间露出细密如针的尖牙,滴下晶莹的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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