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霄的目光落在他年轻而激动的脸上,心中涌起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沉重的悲哀。他缓缓合上那本记载着罪恶的册子,封皮上的灰尘在光线下飞舞,如同逝去的魂灵。
“因为,这是整个村子的罪孽,阿毛。”煜霄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压在阿毛的心上,“这不是可以分享的故事,而是一份需要被永远埋葬的秘密。当年,村中突发怪病,每天死两个人,症状和老篾匠、刘婶一模一样——先是高热,然后身体僵硬,最后七窍流血,状如中毒。”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那段令人窒息的岁月:“村里的郎中束手无策,巫师也毫无办法。人们活在无尽的恐惧中,连乌鸦的叫声都像是死亡的丧钟。绝望之中,村老们将这一切归咎于触怒了五刀庙中的神灵,他们认为,必须献上最珍贵的东西,才能平息神怒。”
“于是……”煜霄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帷幕,看到了那个黑暗的抉择时刻,“他们将目光投向了村中最无辜、最纯洁的生命。他们认为,孩子的哭声和鲜血,是最高昂的祭品,是取悦神灵最好的贡品。”
一旁的泠霜一直沉默着,冰晶面具下的面容无悲无喜。但当她开口时,她的声音比屋外的晨风还要冰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酷。
“于是他们选择了献祭。”她接过了煜霄的话,目光却越过阿毛,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五刀庙,仿佛能穿透那层薄雾,看到五十年前那场惨剧的真相,“用一百个孩子的命,换来村庄五十年的平安。”
“五十年的平安……”阿毛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他的心脏。他突然想起了奶奶临终前,紧紧攥着他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爱,有不舍,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他一直以为那是怕她离开他,现在他才明白,那或许是对他命运的担忧,是对这份罪孽终将反噬的恐惧。
五十年的平安,是用一百个家庭的永世痛苦换来的。如今,这短暂的安宁已经到期,那些被献祭的孩子们的怨念,连同那个被唤醒的“神灵”,正以老篾匠和刘婶为开始,向这个村子,以及所有知情者,展开迟来的复仇。
真相的重量,压得阿毛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脚下一软,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镰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那串在晨光中依旧泛着诡异光泽的铜钱项链,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这不再是护身符,而是一块沉重的墓碑,铭刻着一个他无法背负的过去。
阿毛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的手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地伸向自己的脖子,紧紧地抓住了那条项链。那项链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着,仿佛也感受到了他此刻内心的波澜。
阿毛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他说道:“那这个……奶奶说这是祖传的护身符……”他的目光凝视着项链,仿佛透过它能看到奶奶慈祥的面容和温暖的笑容。
这条项链对阿毛来说意义非凡,它不仅仅是一件简单的首饰,更是承载着家族的历史和奶奶的爱。每一个细节,每一颗珠子,都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煜霄和泠霜对视一眼,那是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仿佛一道无声的闪电在他们之间劈过,瞬间照亮了所有被忽略的线索。他们的目光同时锁定在了阿毛胸前那串看似普通的铜钱项链上。
煜霄没有说话,他缓缓抬起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他的指尖掠过那些被岁月打磨得温润光滑的铜钱,最终,他的指尖停留在最大、最中央的那枚钱币上。他轻轻将它从项链上捻下,对着从云缝中透出的、惨淡的晨光,眯起了眼。
果然,在铜钱厚重的边缘处,那些被摩挲得几乎与钱币融为一体的细微刻痕,在特定的光线下,显露出狰狞的真容。那不是常见的年号或吉祥话,而是四个细如蚊足,却力透背脊的篆字——**“己酉年祭”**。
这四个字像四根冰锥,狠狠扎进了在场三人的心脏。
“这些铜钱……”泠霜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冰冷和恨意,她冰晶面具下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是当年那些孩子的……是他们被夺走生命前,最后的身份标识。”
真相的冲击远比任何言语都来得猛烈。阿毛一直以为这是奶奶的遗物,是承载着爱与祝福的护身符。可现在,这串项链在他眼中瞬间变成了刑具,变成了墓碑,变成了一百个孩子临死前绝望的呐喊。
“不……不可能……”他失神地呢喃着,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刺骨寒意席卷了他的全身,四肢百骸都仿佛被冻僵。他下意识地用手抓住那串项链,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可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却像烙铁一样灼烧着他的掌心。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手,铜钱项链“哗啦”一声散落在地,发出一连串清脆而空洞的响声,像是在为逝去的生命敲响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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