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已染上暮色的薄纱，城市的灯火在远处次第亮起。
莫提斯玩累了游戏，身影早已蜷缩在里间床上，抱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玖克那件旧外套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而清浅。
游戏手柄还歪斜地放在枕边，屏幕停留在暂停的绚烂画面上。
出租屋里重归寂静。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将变幻的光影短暂地投射在墙壁上，又迅速滑走。
玖克没有开灯，坐在窗边那张轮椅上。
这时，一股极其清淡的、如同初雪消融时沾染了松针的清冽气息，无声地靠近。
接着，一丝微凉的、带着奇异柔顺感的触感，轻轻扫过玖克裸露的脖颈和肩膀的皮肤。
是若叶睦。
玖克微微侧目。
若叶睦不知何时已安静地站到了他的轮椅旁。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倾身，靠近了窗边的玖克。
她那一头标志性的、如同翡翠瀑布般的柔顺长发，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下来，恰好拂过玖克的肩头。那微凉、顺滑的触感，像无声的溪水流过石岸。
金色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深潭中的幽光，静静地凝视着玖克略显落寞的侧影。那目光里没有言语，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声的询问，又或者……是一种笨拙的观察。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玖克能感觉到她清浅的呼吸拂过自己耳畔的气息，带着她身上特有的、雪松般的冷香。他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只是这样安静地陪伴。
然而，若叶睦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玖克紧抿的、似乎依旧残留着几分沉郁弧度的嘴角上。
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极其复杂的数据在无声地流转、计算。她似乎在努力解析着某种无形的难题。
然后，玖克看到了。
他看到若叶睦那双总是平稳无波的手，缓缓地抬了起来。纤细、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在昏暗中如同精雕的玉笋。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认真，指尖在空中极其缓慢地、带着犹豫和探索意味地，朝着玖克的嘴唇……伸了过来。
玖克完全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那根越来越近的、带着凉意的指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素来如同精密人偶般的少女此刻的意图。
他想开口问，喉咙却像是被堵住。
下一秒，那微凉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执行程序般的认真，猝不及防地、轻轻地……抵在了他微张的唇缝之间。
指尖的触感清晰无比，带着若叶睦特有的微凉和细腻。那感觉……极其怪异。
就在他身体刚有后仰趋势的瞬间——
“别动。”
一个极轻、极平直，却带着不容置疑指令感的声音，从若叶睦淡粉色的唇瓣间溢出。
她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按在了玖克轮椅的扶手上，看似轻柔，却带着一种巧妙的、让他无法轻易挣脱的力道。
玖克被迫僵在原地，维持着那个微微后仰、唇瓣却被她指尖轻轻抵住的、极其尴尬又怪异的姿势。
这是要干嘛？我怎么看不懂？
他猛地转过头！
两人的脸，在昏沉的暮色光影中，瞬间拉近到一个呼吸可闻的距离——不足十厘米！
玖克能清晰地看到若叶睦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张如同人偶般精致无瑕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羞怯，也没有任何戏谑。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偏执的“认真”。
少女瞳孔如同最澄澈的冰湖，清晰地倒映着他此刻震惊、错愕、甚至带着一丝狼狈的表情。
玖克猜出来了，睦想学莫提斯拉自己的脸，结果因为太黑拉错位置了。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她的呼吸，带着清冽的松雪气息，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
距离太近了。近到他能数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近到他能看到她眼底深处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研究精密仪器般的专注光芒——她似乎真的在观察他的反应，在分析这个模仿莫提斯安慰方式的实验效果。
眼前这个情感回路似乎异于常人的笨蛋美人，用一种最直接、最荒诞、也最纯粹的方式，试图让玖克更喜欢自己。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玖克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脑内轰鸣。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荒谬、震惊、哭笑不得，却又无法抑制地悸动起来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
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写满了纯粹求知欲和认真的绝美脸庞，看着她眼眸中那毫无杂质的专注光芒。
睦头，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美人。
指间的触感如同水晶，清晰烙印在玖克的神经末梢上。
玖克僵在轮椅上，唇瓣还抵着那微凉的指尖，呼吸交缠在不足十厘米的方寸之间。
窗外的暮色彻底沉落，城市的灯火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摇曳的光影。
出租屋的寂静被两人交错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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