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冰冷的针,密密麻麻扎进丰川祥子的鼻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喉咙深处火辣辣的灼痛。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先是模糊的灰白,然后慢慢聚焦。不是出租屋剥落的灰黄色天花板,而是医院病房单调冰冷的白色。手背上传来冰凉的胀痛,透明的输液管蜿蜒向上,连接着悬挂的吊瓶。
她看见了床边那个熟悉般沉默的身影。
深灰色的定制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包裹着依旧挺拔的身躯。银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边放着一根乌木手杖,顶端镶嵌的暗金色徽记。
丰川定治,她的祖父,正静静地看着她。那双阅尽世事的深邃眼眸里,没有惯常的锐利审视,也没有外露的担忧,只有一种沉重的、几乎凝固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铅灰色的海面。
祥子的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翕张,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她想问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但极度的脱水和虚耗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连愤怒都显得那么虚弱。
一只戴着薄棉手套、指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试图抬起的肩膀。
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沉稳。另一只手端着一杯温水,吸管凑近她干裂的唇边。
“喝。”丰川定治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丝毫起伏,却奇异地穿透了祥子脑中混沌的嗡鸣。
温润的水流浸润了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祥子贪婪地汲取着,生理的需求暂时压倒了精神的混乱。
放下水杯,丰川定治没有坐回椅子,依旧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单薄的病号服,看到她灵魂深处那个巨大的、淌血的窟窿。
“玖克……”祥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铁锈,“他……” 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恐惧堵住,化作破碎的气音。
那只没输液的手下意识地在身侧摸索,指尖触碰到病号服口袋里一个硬硬的、带着廉价塑料触感的轮廓——那只被海水泡过的手镯。她猛地攥紧了它,仿佛那是唯一能证明玖克存在过的浮标。
丰川定治的目光似乎在她紧攥的口袋位置停留了一瞬,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斩钉截铁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狠狠凿进祥子濒临崩溃的意识:
“他不会淹死。”
病房里死寂了一瞬。连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都仿佛被冻结了。
祥子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祖父那张刻板如岩石的脸。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希冀在她胸腔里猛烈碰撞、爆炸。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变调,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几乎要从病床上弹起来,输液管被扯得绷直,“爷爷!你……你知道什么?!玖克……他到底怎么样了?!他在哪里?!”
泪水毫无征兆地冲破了干涩的眼眶,混合着恐惧和狂乱的期盼,滚烫地滑落下来,砸在蓝白条纹的被单上,晕开深色的圆点。那只攥着手镯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死灰般的惨白。
丰川定治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祥子激烈的反应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他缓缓地、极其沉稳地坐回床边的扶手椅,双手交叠放在手杖顶端,姿态如同坐在谈判桌前。
“为什么?”祥子几乎是在嘶吼,身体前倾,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小狼,“你凭什么这么说?!告诉我!爷爷!求你告诉我!”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能看到祖父轮廓模糊却异常冷硬的身影。
丰川定治的目光平静地迎视着孙女濒临崩溃的双眼,那眼神深处,是深不见底的幽潭,没有丝毫波澜。
“为什么?”他重复了一遍祥子的诘问,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不能告诉我?!”祥子失控地尖叫起来,绝望和愤怒彻底烧毁了理智,“玖克……可能……你明明知道什么!为什么不能说?!在哪里?!是生是死?!告诉我啊!” 她挥舞着那只没有输液的手臂,动作大得几乎要扯掉针头,输液架发出危险的摇晃。
丰川定治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因为孙女的失控,而是因为这失控本身带来的不便。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最终裁决般的重量:
“如果你答应回家族,”他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目光紧紧锁住祥子泪流满面的脸,“回到你该在的位置,承担起你作为丰川家一员的责任。”
他微微停顿,让这沉重的砝码在空气中悬停片刻,然后,抛出了那枚足以将祥子彻底拖入深渊的诱饵:
“那么,我会让你得知事情的全部。并且,”他交叠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光滑的乌木杖首,发出沉闷的轻响,“现在就调动丰川集团的全部资源,寻找玖克。活要见人,死……”他微妙地停顿了半秒,“也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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