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是意识回归的第一道浪潮。
如同全身骨骼被寸寸碾碎，又被粗糙地拼接起来，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无数撕裂的伤口。经脉中魔元枯竭晦涩，运转起来如同拉动生锈的刀片，带来钻心的刺痛。
墨尘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片刻才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素净的石室，陈设简单，仅有一床一桌一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一种奇异的、能宁心静气的檀香气息。这里并非他的小院。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般涌回——赵崧的杀意、执法弟子的围攻、绝境下的亡命反击、刘长老那如同天威般的降临……
自己还活着。
他尝试移动手指，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口中泛起腥甜。内视之下，情况糟糕透顶。经脉多处断裂，五脏移位，胸骨肋骨碎裂大半，若非《不灭魔骨》初成，肉身强度远超同阶，恐怕早已毙命。赵崧最后那含怒一掌以及四名执法弟子的合击，几乎将他彻底打废。
然而，在这片破败与死寂的最深处，一丝顽强的生机如同寒夜中的火星，并未熄灭。
《噬魔真经》仍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自行运转，艰难地炼化着残留在他体内的丹药之力，修复着创伤。更奇特的是，那融入骨骼的腐血蟾妖力与地火精金，在经历濒死重创后，似乎被激发出了某种潜藏的特性，散发出微弱的暖流，护持着骨骼本源，并隐隐促进着血肉的愈合。
尤其是胸口处，那块紧贴皮肤的黑色碎玉，散发出持续而温和的冰凉气息，不仅镇压着魔纹可能因重伤而产生的躁动，更如同最好的镇痛剂和修复源，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和近乎干涸的神识。
“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墨尘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刘长老不知何时已坐在桌旁的凳子上，正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多谢……长老……救命之恩。”墨尘声音嘶哑微弱，几乎难以听清。
刘长老摆了摆手，语气听不出喜怒：“救你，是因为宗门规矩，而非私情。赵崧越权行事，手段酷烈，理应惩戒。但你……”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墨尘的伪装，“以炼气三层之境，硬抗炼气六层而不死，甚至能反伤于他……你身上秘密不少。”
墨尘沉默，只是艰难地运转魔元，试图加快一丝恢复。
“你放心，”刘长老似乎看穿了他的戒备，淡淡道，“老夫对你那点机缘秘密没兴趣。修仙之路，谁还没有几分气运？只要你不背叛宗门，不行那屠戮同门、天怒人怨之事，宗门便容得下你。”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但你需谨记，魔道亦有其秩序。过刚易折，过犹不及。赵崧之事，虽错在他，然你出手之狠辣决绝，亦非常态。这股凶性，若不能驾驭，终将反噬其身。”
墨尘依旧沉默，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驾驭？若无这搏命凶性，他早已是乱葬岗的一具枯骨。这世间何时给过他温良谦恭的机会？
刘长老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说，扔给他一个玉瓶：“这是‘生生造血丹’，对你的伤势有好处。好生在此养伤，此处是老夫洞府偏室，无人敢来打扰。”
说完，身影便如同青烟般消散离去。
墨尘看着那玉瓶，没有立刻服用。他挣扎着，以莫大意志力盘膝坐起，全力运转《噬魔真经》和《不灭魔骨》残诀。
丹药之力化开，磅礴药力涌入四肢百骸。修复的过程痛苦无比，新肉生长、骨骼愈合带来的麻痒剧痛，远超受伤之时。但他死死咬牙忍受，引导着药力与自身魔元、黑玉寒气、以及骨骼中那丝奇异的暖流相结合。
时间一天天过去。
石室内寂静无声，只有墨尘粗重而痛苦的喘息，以及体内偶尔传来的、细微的骨骼噼啪作响声。
他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生生造血丹的药效被完美吸收，《噬魔真经》的吞噬特性甚至开始本能地攫取空气中稀薄的灵气和那宁神檀香中的能量辅助修复。而《不灭魔骨》在重创愈合后，竟呈现出一种破而后立的迹象！
那些断裂的骨骼在愈合后，色泽更加深邃，暗金流光愈发明显，硬度与韧性更胜往昔！仿佛经过了一次残酷的锻打淬炼。
十日后。
墨尘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蕴，虽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然平稳浑厚了许多，修为竟因这番生死历练和丹药之力，稳固在了炼气三层巅峰，距离四层仅一线之隔！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更加坚韧的骨骼，眼神冰冷。
赵崧……思过崖三年？太轻了。
此仇，必报！但不是现在。
他需要更强的实力，更需要一个合理的、无人能置喙的报复机会。
他拿起刘长老留下的另一枚玉简，里面是关于三个月后“内门大比”的通知。大比前十，不仅有丰厚的丹药、魔石、灵器奖励，更重要的是，将获得进入宗门秘境“血煞池”修炼的资格！据说血煞池能极大提升修为、淬炼肉身，甚至有一丝几率领悟血煞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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