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是何等机敏之人,立时察觉到了曹操态度中那微妙的转变,以及旁边荀彧、程昱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藏审视的目光。一股混杂着傲气与被轻视的怒火瞬间冲上心头。自己舍弃河北基业、背负叛主之名来投,献上如此厚重的“投名状”,竟还要遭受此等猜忌?
他放下酒樽,脸上那刻意维持的谦和姿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往日在邺城时那份固有的倨傲:“明公莫非是信不过许攸?攸弃河北之显位,冒九死一生之险来投,所为何来?难道是为了在此虚与委蛇,消遣明公不成?若明公心存疑虑,不欲用攸之策,攸即刻便请辞离去!天下之大,岂无识我许子远之人?”说罢,他拂袖而起,作势欲走。
这是他以退为进的策略,更是其本性使然,受不得半点委屈与质疑。
曹操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脸上却瞬间堆满更为恳切的笑容,连忙起身拉住许攸的衣袖:“子远何出此言!快快请坐!我曹孟德若不信你,岂会与你在此推心置腹,共商破袁大计?实乃兵者,国之大事,关乎千万将士性命存亡,不得不慎之又慎,反复权衡啊。”他话锋巧妙一转,“不过,子远之才学见识,我向来深为佩服。眼下确有一疑难,非子远之高见不能为我解惑。”
“明公请讲。”许攸见曹操态度转变,脸色稍缓,顺势重新坐下。
“并州吕布,近来在北疆频频调动兵马,其麾下田豫、赵云更是屡屡示警。子远久在河北,对并州及吕布知之甚深,以你之见,吕布下一步兵锋,最可能指向何处?我军在东部用兵之际,又当如何防备西线?”曹操抛出了一个与当前河北主战场看似关联稍远,却又切实关乎全局安危的问题。
这是一个不动声色的试探,一块检验许攸真心与能力的试金石。
荀彧与程昱立刻洞悉了曹操的意图。若许攸是真心投靠,必然会凭借其对河北、并州双方情况的深入了解,给出切实中肯的分析。若其言辞闪烁,或分析结果与已知情报和战略判断严重背离,则其忠诚与动机便大可质疑。
许攸闻言,几乎未加思索,便嗤笑一声,带着几分不屑道:“明公多虑了!吕布?匹夫之勇耳!虽得贾诩、陈宫等人辅佐,略通韬略,然其根基未稳,新得之南阳、并州皆需时日消化整合,内部绝非铁板一块。袁本初虽暂时收缩自保,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实力犹存,吕布岂敢在此时倾尽全力南下,与明公争夺中原?其北疆之动作,无非是见袁绍无力西顾,趁机巡边耀武,慑服塞外胡虏,巩固自身防线罢了!其战略重心,短期内必在内政修明,巩固根基!明公当前心腹之患,唯有袁绍!若能抓住时机,速破袁绍,则吕布之辈,将来徐徐图之,不足为惧也!”
他分析得条理分明,切中要害,其判断与曹操、荀彧等人基于局势的推论基本吻合。
曹操听完这番透彻的分析,脸上笑容终于多了几分真实的暖意,心中的疑虑也随之消散少许。“子远真知灼见,令人茅塞顿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来,你我满饮此杯!”
然而,信任一旦被毒蛇般的流言咬出伤口,便难以在短时间内彻底愈合。许攸虽然凭借其才识勉强通过了这次试探,但那条关于“黑风峪”粮草的具体情报,依旧像一根尖锐的木刺,深深扎在曹操的心头,让他辗转反侧。用,还是不用?这成了一个极其艰难而危险的抉择。
与此同时,河北邺城之中,病榻上的袁绍也在焦灼地等待着“鱼儿”是否咬钩的消息。他寄望于自己精心策划的反间计与诱敌之策能够奏效,一举扭转战略上的被动,甚至重创曹操。
许攸,这块突如其来的“试金石”,正在曹袁双方激烈的心机博弈与险恶的战场环境中,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与考验。他个人的命运,乃至整个北方未来格局的走向,都悬于这微妙而脆弱的信任钢丝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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