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呕血昏厥的消息,如同被投入深潭的石子,虽未激起公开的波澜,但其引发的暗流却在权力核心圈内汹涌激荡。大将军府内弥漫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慌与沉重压抑,远比邺城上空积聚的冬云更加令人窒息。数日后,勉强能够倚着软枕坐起的袁绍,在温暖却气氛凝滞的暖阁内,召开了一次仅有最核心寥寥数人参与的绝密会议。与会者除了审配、逢纪,还有接到急令从防区星夜兼程赶回的沮授,以及少数几位留守邺城的绝对亲信将领。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许攸的叛逃,如同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不仅刺伤了袁绍,更悬在了整个河北集团命运的咽喉之上。
袁绍半靠在厚厚的锦缎软枕上,面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往昔的雍容气度被沉重的病容与刻骨的疲惫彻底取代,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中,还不时闪烁着一丝混合着被背叛的愤怒与对未知危险的惊惧光芒。“许攸……这个狼心狗肺、背主求荣之贼!”他声音嘶哑干涩,每吐出几个字都伴随着艰难的喘息,“他……他携我机密,会投向何方?是那曹阿瞒,还是……吕布那厮?”
这是盘旋在每个人心头最沉重、也最令人不寒而栗的问题。许攸身为核心谋士,对河北内情了如指掌——山川地理的险隘、各军兵力部署的虚实、粮草辎重的囤积地点、乃至各级将领的性情能力、派系之间的微妙矛盾,甚至是他袁绍本人决策时的习惯与弱点!无论他最终选择投靠曹操还是吕布,都将给已然风雨飘摇的河北带来难以估量、甚至可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审配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请罪的沉痛,但更多的是事后的狠厉与决绝:“主公,是配监察不力,驭下无方,未能及早识破此獠奸心,致有此失!如今追捕各路人马皆未传回捷报,其必已远遁。以许攸贪鄙势利、睚眦必报之性情,投奔正处困境、急需破局之策的曹操可能性最大。曹阿瞒惯于招揽亡命,许攸此去,必以我河北核心机密为晋身之阶,摇唇鼓舌,献毒计以害我!”
逢纪立刻接口,他的心思更为复杂,既想撇清与许攸过往尚可的关系,又试图将水搅浑,转移部分注意力:“审别驾所言固然在理,然吕布如今雄踞南阳,兵锋正盛,且地缘上与我更为接近,许攸亦有可能西投。无论其最终落脚何处,我军当前之部署,尤其是并州边境、河内方向,乃至……青州之关联防务的虚实,恐怕已难保全!”
一直沉默伫立、眉头紧锁的沮授,此刻脸上是化不开的浓重忧色。他强压下对内部倾轧不休最终导致智士叛逃的痛心与无奈,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沉声道:“主公,诸位!当务之急,已非耗费心力猜测许攸确切去向,而是必须立即、果断调整我河北整体方略,以应对最坏之局面!我等需假定,许攸已将我前线布防详情、粮道虚实、各处关隘守备强弱,乃至主要统兵将领之性情短长、用兵习惯,尽数泄露于敌手!”
“授之愚见,我军当立即由伺机进取转为全面战略守势,力行‘坚壁清野,收缩固守,内紧外松’之策!”
袁绍浑浊而带着血丝的目光转向他,带着一丝希冀:“公与(沮授字)……你素有方略,详细说来。”
“其一,坚壁清野,重整防线,以空间换时间!”沮授大步走到悬挂的巨幅河北山川舆图前,手指有力地划过那条漫长而脆弱的边境线,“并州方向,飞狐陉、井陉等沟通南北之战略险要关隘,需立即增派绝对可靠之精锐兵马,多备滚木礌石,加固城防,深挖壕沟。并明令颜良、文丑二位将军,主动放弃前沿那些不易坚守、容易成为孤点的小型戍堡、烽燧,将兵力有序收缩至滹沱水、漳水沿岸之主要城邑,如常山、中山、赵国诸城,依托坚固城防与天然水系进行纵深防御。并州新丧,民心未附,吕布若大举来犯,其利在速战速决,我军只需依托坚城,挫其先锋锐气,使其顿兵于坚城之下,其兵锋自然受挫,攻势必难以持久!”
他的手指随即南移,指向与曹操势力接壤的区域:“河内、兖州方向,曹操虽经濮阳之败,元气有损,暂无大举北犯之全力,然需严防其派遣精锐小股部队,依据许攸可能提供之情报,进行渗透、破坏粮道、煽动内乱。应严令边境各城守将,加倍警戒,夜间实行严格宵禁,多派游骑斥候,交错巡逻,反复巡查边境村落与交通要道,遇有行迹可疑之人,宁可错抓,不可错放!”
“其二,收缩固守,集中兵力,积蓄力量以待时机!”沮授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而无奈的决绝,“鉴于……鉴于目前粮草转运之艰难,及各方协调之……现实情况。”他极其委婉地触及了青州袁谭那边的不确定性,这让袁绍和审配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难看,“我军绝不宜再在漫长的战线上分散本就宝贵的兵力。应明确各主要防区的防御核心,并赋予前线守将更大的临机决断之权,以便其能灵活应对突发状况。同时,邺城必须牢牢掌握一支装备精良、忠诚可靠的中军精锐,由主公亲信大将直接统领,作为全局战略预备队,随时准备策应各方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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