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的冬日,似乎比往年更加酷寒。袁绍的头痛旧疾,亦随着这凛冽的天气与接踵而至的坏消息,变得愈发频繁和沉重。青州袁谭那份近乎决裂的回复文书,像一块坚冰死死堵在他的心口,寒气四溢,让他愤怒之余,更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心寒。并州边境,赵云、田豫率领的轻骑依旧如同鬼魅,不时越境侵扰,虽未爆发大战,但这种持续的放血战术,让颜良、文丑两部不胜其烦,求援与请求补给的文书,几乎每日都会雪片般飞至邺城。更令人无力的是,市面上那些来自南阳的“玉盐”、“玉皂”,依旧屡禁不止,甚至有亲近官员私下惶恐禀报,连大将军府内的日常采买中,都隐约发现了这些来自敌境之物的踪迹,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已渗透进河北的肌体。
内忧外患,交织成一张越收越紧的巨网,将袁绍紧紧缠绕,令他几乎窒息。他躺在暖阁的软榻上,四周炭火烘烤,熏香袅袅,却只觉得满室暖意都带着一股令人烦闷作呕的甜腻。
就在这焦头烂额、心力交瘁之际,审配又一次面色沉凝如水地求见。他手中捧着的并非前线军报,而是一卷来自魏郡太守的紧急劾奏文书。
“主公,”审配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痛与肃穆,“魏郡太守紧急上奏,经多方查实,谋臣许攸……其族侄许骃,倚仗其叔父权势,在魏郡境内横行不法,大肆兼并民田,强夺水利,更……更胆大包天,暗中勾结胥吏,倒卖府库仓粮,数额颇为巨大!如今人赃并获,涉案主要人等已收押在监,等候发落!”
“什么?!许攸?!”袁绍猛地从榻上撑起半个身子,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金星乱冒,几乎栽倒。许攸!那可是他帐下颇为倚重的谋臣之一!虽然此人素来贪财倨傲,言语尖刻,时常令他心中不悦,但确实机变百出,尤其在谋划对付曹操方面,屡有奇思妙想。如今,他的亲族竟在此时爆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丑闻!
“证据……可都确凿?”袁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源于剧烈的头痛,还是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气得血气翻涌。
“铁证如山!绝无枉纵!”审配语气斩钉截铁,将文书高高举起,呈递上去,“内有被强夺田产的百姓联名血书,字字泣血!有经手胥吏画押的账册副本,清晰记录了粮款流向!那许骃在狱中起初还百般狡赖,试图攀咬他人,动刑之后,已对部分罪行供认不讳,并……并隐约提及,所获巨额钱财,大多用于在邺城结交权贵,四处打点,以图庇护……”他说到这里,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没有具体指出结交了哪些“权贵”,但那意味深长的留白,比任何直接的指控都更具杀伤力,引人无限遐想。
袁绍颤抖着手接过那卷沉重的劾奏文书。他的目光扫过上面罗列的一桩桩罪状:强占良田,致使数百户百姓流离失所;倒卖本应用于军备或赈济的仓粮,中饱私囊……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眼睑上,灼在他的心尖上。并州新败的耻辱,吕布经济渗透的无力感,长子袁谭公然抗命的寒心,此刻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一股脑地倾泻到许攸及其家族的“罪行”之上。
许攸!他袁本初待其不满,赐以高官厚禄,委以机要谋略!为何其族人如此不知死活,在这内外交困、亟需上下同心的危急关头,给他捅出如此惊天大案!是了,许攸平日就自视甚高,贪图享乐,言语间对审配、逢纪等重臣也多有不屑与攻讦,莫非……莫非他早就心存怨望,甚至暗中结党?其族人如此肆无忌惮,是否正是仗着他的势,甚至得到了他的默许?那“结交权贵”四个字,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与他心中因继承人争端而日益敏感的猜忌神经紧紧缠绕在一起。
“元图(逢纪字)……可知此事?”袁绍沙哑着嗓子问道,逢纪与许攸关系尚可,或许能有所辩解。
“逢别驾已知晓,亦感震惊与痛心。”审配谨慎地措辞,既表明了逢纪的态度,又不留任何为许攸开脱的余地,“逢别驾言……言子远(许攸字)或有不察之过,然其族人所为,丧心病狂,恐非其本意所能预料及控制。”他将“失察”换成了更显无力的“不察”,并将许攸与族人的罪行做了切割,看似公允,实则坐实了许攸“管教不严”的责任。
“不察?好一个不察!”袁绍猛地将文书狠狠摔在地上,积压已久的怒火、对局势失控的恐惧、对身边人的深刻猜忌,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他许子远眼睛长在头顶上,整日只会盯着别人的短处,夸夸其谈!自家后院起火,族人贪墨至此,与民争利,动摇国本!在我邺城眼皮子底下!他眼里还有没有法度!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公!”
他气得浑身发抖,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袭来,脸色涨得通红继而发紫。侍立一旁的内侍慌忙上前,替他捶背顺气,暖阁内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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