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萧烬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喜欢……想在一起……
林昭喜欢她？！
不是朋友，是……那种喜欢？！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像汹涌的海浪瞬间淹没了萧烬！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猛地攥紧，然后又剧烈地跳动起来，快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血液全部涌向头顶，脸颊和耳朵烫得吓人。她看着眼前因为告白而脸颊绯红、眼神却无比坚定的林昭，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发光。
林昭喜欢她！那个像小太阳一样温暖明亮的林昭，喜欢她！
这几乎是她潜意识里最深、最不敢奢望的渴望，此刻竟然成真了！
然而，这股狂喜的浪潮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就被紧随其后的、更加强大和熟悉的——恐惧，彻底击碎。
惶恐，像冰冷的潮水，迅速蔓延开来，冻结了刚刚升起的暖意。
她喜欢林昭，林昭也喜欢她。这听起来像梦一样美好。可是然后呢？
然后呢？
她配得上这份喜欢吗？林昭知道她的过去是一片荒芜吗？知道她连正常的家庭温暖都不曾拥有吗？知道她内心那些阴暗的、关于生存和孤独的烙印吗？
林昭的家庭会怎么看待她们？她的父母会接受女儿和一个这样……“不正常”的人在一起吗？
她们能像普通情侣一样，光明正大地牵手、拥抱，接受朋友和家人的祝福吗？还是只能躲在阴影里，承受可能到来的异样眼光和非议？
更重要的是，她有能力让林昭幸福吗？她自己的人生尚且一片冰冷混乱，拿什么去温暖和照亮林昭？万一……万一她把自己的阴影也带给了林昭怎么办？
无数个问题，无数种可怕的“可能性”，像狰狞的鬼魅，从她心底最黑暗的角落蜂拥而出，瞬间吞噬了那点可怜的惊喜。
萧烬的脸色，从爆红迅速转为苍白。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冰凉。她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林昭那双盛满期待和忐忑的眼睛。那双眼睛太明亮，太干净了，衬得她内心的那些晦暗和恐惧，更加不堪。
“……我……”萧烬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我需要……好好想想。”
她没有说“我也喜欢你”，也没有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她说的是，“需要好好想想”。
林昭愣住了。她预想过萧烬可能会害羞地点头，可能会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甚至……想过她可能会慌乱地拒绝。但“需要好好想想”这个反应，却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
想想？想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不安攫住了林昭。她看着萧烬苍白的脸和躲闪的眼神，看着她放在桌上、微微蜷缩起来的手指，刚才告白的勇气和热度，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消散，只剩下冰冷的空虚和……委屈。
“想想？”林昭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不敢置信，“萧烬，这有什么好想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
“不是的……”萧烬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抬起头，撞上林昭受伤的眼神，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昭，我……”
她看到了林昭眼底迅速积聚的水光。那点水光像滚烫的烙铁，烫得她猛地闭了嘴。她不能再说下去了，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说出更多伤人的话，或者……说出连自己都无法承担的承诺。
“对不起。”萧烬再次低下头，声音艰涩，“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咖啡馆里的音乐依旧舒缓，周围的谈笑依旧轻松，但她们之间，却像突然隔开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屏障。
林昭看着萧烬那副痛苦挣扎、却死死闭口不言的样子，所有的委屈、不解、甚至一丝愤怒，最终都化作了更深的无力和心疼。她不明白萧烬到底在害怕什么，在纠结什么，但她看得出，萧烬是痛苦的，那种痛苦，甚至盖过了被告白可能带来的喜悦。
“……好。”良久，林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你想好了，告诉我。”
这顿精心策划的“告白下午茶”，最终在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气氛中草草结束。两人几乎没动面前的饮料和蛋糕。离开咖啡馆时，暮色已深，华灯初上。
萧烬坚持送林昭回宿舍。晚风卷着路边香樟的碎叶，慢悠悠地掠过两人的衣角，一路上，没有一句寒暄，只有脚步声在昏黄的路灯下，敲出沉闷的节拍。
到宿舍楼下，林昭停下脚步，没有像往常那样弯着眼睛说再见，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萧烬的眼睛。
那双眼眸里，还凝着未褪尽的水汽，像蒙了一层薄雾的湖面，藏着翻涌的伤心，又在雾色深处，透出一点微弱却执拗的光，那是最后的期待，是等着一个能留住她的答案。
萧烬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张嘴想说些什么，那些盘旋在舌尖的挽留、解释、愧疚，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千头万绪缠成一团乱麻，堵得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的脑子乱得厉害，那些零碎的画面、没说出口的话、林昭泛红的眼眶，全都搅在一起，让她不敢再对上那双眼睛。
她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旁边的梧桐树，看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看路灯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唯独不敢看她。
“我上去了。”良久，林昭才低声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她没有再等，只是转过身，一步一步走进了宿舍楼的阴影里，背影单薄得像随时会被晚风吹散。
萧烬独自站在宿舍楼下昏黄的路灯里，看着林昭的背影消失，感觉自己像个刚刚被判了缓刑的囚徒。短暂的狂喜过后，是更深、更无望的惶恐和迷茫。
她需要好好想想。
可她想得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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