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闻言,目光从哮天犬身上收回,转而落在了床上正因为床铃暂停而有些不满、咿咿呀呀抗议的杨泽身上。小家伙脸蛋红扑扑的,精力旺盛。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随即,一个让哮天犬目瞪口呆的决定被平淡地说了出来:
“明日,带他一同去。”
“啊?”哮天犬彻底傻眼了,狗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带……带个奶娃娃去巡山?那可是正经的公务!可能会遇到精怪,可能会跋山涉水!主人是不是最近带孩子带得……脑子有点……它不敢往下想。
而床上的杨泽,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亮,心里的那点小不满瞬间烟消云散!“户外活动?巡山?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去放放风了!天天待在屋里,虽然舒服,但也快闷出鸟来了!舅舅英明!这可是实地考察神话世界的大好机会啊!”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地叫得更欢了,仿佛在表达自己的赞同。
杨戬看着小家伙兴奋的模样,又瞥了一眼一脸呆滞的哮天犬,不再多言,只是指尖法力微吐,那仙藤玉铃再次缓缓旋转起来,叮咚声重新响起。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晨雾还未完全散去。杨戬果然如约而至。他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玄色常服,但外面罩上了那件象征身份的墨色披风。而他的胸前,多了一个用不知名柔软兽皮和云锦巧妙缝制而成的“背带”,里面稳稳当当地兜着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好奇小脸的杨泽。这“婴儿背带”自然又是杨戬根据杨泽心声里模糊的概念,结合炼器手法弄出来的产物,既安全舒适,又不影响行动。
“走了。”杨戬对早已等候在殿外、依旧有些蔫头耷脑的哮天犬吩咐道。
“是,主人。”哮天犬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瞥了一眼主人胸前那个显眼的“挂件”,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光,率先窜入云层之中,履行它探路先锋的职责。
杨戬足下生云,托着他缓缓升空。为了避免高空疾风对杨泽造成不适,他特意在周身布下了一层柔和的神光护罩,将凛冽的罡风隔绝在外,只留下适宜的温度和微风。
这是杨泽穿越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离开真君神殿,以如此奇妙的方式“游览”这片神话天地。他瞪大了眼睛,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脚下是飞速掠过的壮丽山河!巍峨的群山如同匍匐的巨兽,奔腾的江河好似闪光的玉带,广阔的平原、星罗棋布的城镇村落,都在晨曦中展现出与现代社会截然不同的原始与磅礴之美。云雾在身边缭绕,触手可及,偶尔有仙鹤之类的灵禽啼鸣着从旁飞过,好奇地打量这奇怪的组合。
“哇!咿呀!啊啊!”杨泽兴奋得无以复加,嘴里发出各种无意义的音节,小手指着下方不断变幻的景色,激动地扭动着身体。这可比坐飞机刺激多了!而且是全景天窗,VIP至尊体验!
飞在前方的哮天犬,起初还因为要“带孩子办公”而闷闷不乐,但听着身后传来的、那小娃娃充满惊奇和快乐的咿呀声,它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只见小家伙在主人怀里兴奋得手舞足蹈,那张小脸因为激动而红彤彤的,眼睛亮得如同星辰,全然没有了在神殿里时而哭闹的“麻烦”模样。而主人,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周身那股常年不化的冰冷气息,似乎在这晨光和孩子的笑声中,也淡化了不少。它甚至看到主人的手臂,以一种极其保护的姿态,稳稳地托着那个小背带。
看到这一幕,哮天犬心里那点酸溜溜的怨气,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它甩了甩头,心想:“罢了罢了,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跟他计较什么。主人开心……就好。”它重新打起精神,竖起耳朵,抽动鼻子,更加尽职尽责地在前方探路,不时回头向杨戬汇报:
“主人,东边三十里外山林有微弱妖气,似是小妖作祟,不足为虑。”
“西边人族村落气息平和,未见异常。”
一次原本可能枯燥的巡游,因为杨泽的存在,而变得有些不同。杨戬依旧沉默寡言,但他的速度明显放慢了许多,偶尔还会在风景壮丽之处稍作停留,似乎是为了让胸前的小家伙看得更清楚些。他甚至会根据杨泽心声里对某些奇特景观(如一道彩虹般的瀑布、一片散发着莹光的树林)的好奇,微微调整巡游的路线。
哮天犬也渐渐习惯了这份“拖家带口”的巡逻。它甚至开始觉得,有这么个小东西在,似乎……也没那么糟?至少,主人看起来比以往独自巡山时,要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人气”。
当夕阳西下,巡游结束,一行返回真君神殿时,哮天犬看着主人小心翼翼地将玩累了、已然熟睡的杨泽从背带中抱出,交给迎上来的张奶娘时,它默默地蹲坐在一旁,心里最后那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它或许不再是主人唯一的焦点,但这个小小软软的“小主人”,似乎……也并不讨厌。而且,它能感觉到,主人的生命里,因为这个小家伙的到来,注入了一种它从未见过的、温暖的光亮。
而杨戬,站在殿门口,回望了一眼暮色中的灌江口山河。他确实已经开始习惯,身边多了一个需要他时刻护佑、也会给他带来意外“热闹”的小小存在。这感觉,陌生,却并不坏。哮天犬凑过来,蹭了蹭他的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代表亲近的声音。杨戬伸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它的头顶。
一切,似乎与以往不同,又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平衡。神殿的夜晚,依旧宁静,却不再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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