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枢殿内,那由林弦指尖演绎出的“可控熵增”所带来的冰冷死寂,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久久回荡在每一位长老的心神之中。秩序与混沌的绝对对立,星辰永恒的铁律,在这一刻被撕开了一道细微却触目惊心的裂缝。
玄玑长老那灼热如恒星的目光死死盯着林弦指尖消散的虚无,枯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仿佛信仰的基石正在崩塌。厉战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基于旧有秩序的斥责,在那冰冷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另外两位原本中立的长老,此刻眼中充满了惊疑与深思,目光不断在林弦与曜灵长老之间游移。
冰璇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林弦这近乎自残的“演示”,虽然凶险,却无疑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云珩更是激动得面色潮红,如同朝圣者见到了神迹,若非场合不对,他恐怕会立刻冲上去拉着林弦彻夜长谈。
端坐于中央王座的曜灵长老,古拙的面容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但他那仿佛映照着整个星海的深邃眼眸,却微微波动了一下。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星枢殿内只有星辰运行的微弱嗡鸣。
“熵增…归墟…”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悠远的回响,仿佛在与亘古的星空对话,“星宫典籍的隐秘角落,确有先贤提及宇宙终将走向‘热寂’的猜想,谓之‘大轮回’。然,此为星宫最高禁忌,因其动摇道基,易引修行者堕入虚无绝望之境。”
他的目光落在林弦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你,以身为炉,以混沌为引,竟将此禁忌之理,于掌控中显现一隅…确属…异数。”
此言一出,厉战与玄玑脸色再变!曜灵长老此言,非但没有立刻否定,反而隐隐承认了林弦所言之理的“存在性”!
“曜灵师兄!”玄玑长老急声道,“即便此理存在,亦当封禁!此子身负混沌,心向归墟,留之必是滔天大患!岂可因一时奇巧而动摇万古根基?!”
“玄玑师弟稍安。”曜灵长老抬手虚按,一股平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让玄玑后续的话语咽了回去。他看向林弦,语气转为严肃:“林弦,你之所为,虽展示了‘理’之存在,却未证明其‘善’与‘可控’。你体内混沌源点与规则符核的融合,依旧是不稳定的灾难之源。星宫,不能将安危寄托于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之上。”
林弦心知,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他平息着体内因刚才演示而翻腾的气血,以及灵魂深处那因得到“印证”而略显活跃的混沌源点,沉声道:“长老明鉴。隐患确实存在,但封禁与毁灭,并非唯一解。若我能找到方法,彻底掌控,甚至利用这股力量,加固‘周天星辰锁灵大阵’,应对蚀骨魔尊之威胁呢?”
“狂妄!”厉战冷喝,“魔尊之威,岂是你能揣度?凭你这残缺之力,也敢妄言加固大阵?”
“厉殿主!”冰璇上前一步,声音清越,“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林弦已证明其并非毫无理智的毁灭者,其对规则的理解独一无二。为何不能给予有限度的观察与机会,让其尝试?总好过一味扼杀,或许…还能为星宫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机。”
“冰璇师姐所言极是!”云珩连忙附和,他看向曜灵长老,语气恳切,“长老,林弦道友对‘寂灭’与‘熵增’的理解,与我多年观测的‘暗星脉动’数据高度吻合!若能结合他的理论与我的观测,或许真能洞悉大阵某些不为人知的薄弱环节!我愿以自身道途担保,监督并协助他的研究!”
曜灵长老的目光缓缓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他做出了决断。
“星宫立世,维系秩序,亦需包容变数。”他的声音回荡在星枢殿,“林弦,死罪可免。”
厉战与玄玑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然,活罪难饶。”曜灵长老话锋一转,“鉴于你体内隐患未除,且与曜尘师弟陨落、青鸾隐脉之事牵连未清,现裁定如下:”
“一、林弦暂不执行星殒之刑,但需移居‘寂灭星渊’禁地,由巡天使冰璇与星语者云珩共同看守。非经枢机殿特许,不得离开。”
“二、封禁依旧,但在冰璇与云珩监督下,可有限度动用力量,进行关于熵增、混沌及星辰大阵相关研究。所有研究过程及成果,需实时记录,并定期向枢机殿汇报。”
“三、若在此期间,林弦出现任何失控迹象,或研究成果危害星宫,冰璇、云珩有权,并必须,立即将其格杀。枢机殿亦会随时监察。”
“四、关于曜尘师弟陨落及枷锁异常之事,由执法殿与枢机殿联合继续调查,不得有误。”
这个裁决,堪称微妙。既保留了林弦的性命和研究空间,又将其置于最严密的监视和最危险的禁地之中。冰璇和云珩成了他的担保人与看守者,责任重大。而厉战虽然没能立刻处死林弦,却也得到了继续调查的权力,显然曜灵长老也不想完全压制净世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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